这眼神来自一名身材瘦削的士兵。
在第四晚野外扎营时,陈阿招想跟蜀国士兵们拉近关系来打听点线索,便主动给士兵们分发干粮,中途时,她便撞见了这几日对自己敌意满满的人。
在她将囊饼递给一个年轻的士兵时,那士兵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恨意让陈阿招怔了下。
不过旋即,士兵收起眼神冷冷地留下一句,“我不饿,公主分给别人吧。”
“牧安,还在为你妹妹的死伤心?她那是咎由自取,这公主给的东西,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啊。”一旁,另一位年轻士兵猛打了下青年的后背,转而殷勤地接过陈阿招递在半空中的馕饼。
通过另一名士兵的话,陈阿招大致明白了。
怪不得这名士兵朝她投来这眼神,原来那晚死去的宫女是他的妹妹。
这士兵名叫……牧安?
陈阿招很识趣地远离了那名士兵身边。
她心底暗暗嘀咕,明明杀死那个宫女的是萧暮雨,这个牧安不恨他的陛下,反倒恨起她这个公主来了?
如今的形势实在于她不利,在萧暮雨身边一日,她便总觉得心底不安的慌。
特别是第五日,当她真正见识到萧暮雨的冷血残虐,陈阿招内心愈发排斥与她这个皇兄亲近了。
行至半道时,萧暮雨的信使快马加鞭传来一封信件。
萧暮雨在看完信后,原本懒散悠闲的神情很快紧绷了起来,连续几日不急不缓赶路,到了今日忽然催促士兵快速赶路抵达目的地。
疾驰的马车不免颠簸,萧暮雨担心她身体不适,便全程将她抱在怀中。
可半晌后,原本疾驰的马车忽然猛地一刹,白马长鸣一声,车夫也迅速停了下来。
马车内的陈阿招被猝不及防地惊醒,她刚睁开眼皮便看到原本温柔平和的皇兄忽然沉下了脸。
一把银亮的匕首从她眼前划过,萧暮雨很快掀开车帘将匕首抵在了车夫的身上,眼神冷漠地如同看向尸体。
陈阿招顿时困意全无。
年轻车夫被吓得立即解释,生怕再晚一秒,就要身首异处,“陛下饶命!臣不是有意停车……是前方有一群流民挡路。”
闻言,萧暮雨眼底的杀意由车夫身上转到了前方。
车帘被萧暮雨掀开,马车内的陈阿招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外面的场景。
阴郁潮湿的天气,枝叶与冷风呼啸,生命的衰败哀嚎声和渴望食物的声音连绵不断。
许多身材干瘦,破衣烂衫的流民倒在路边,一些则跪在萧暮雨的马车前祈求一口粮食。
陈阿招心口哽了哽,她下意识拢紧了自己身上的锦衣华服,脑中不自觉回想起曾经的自己。
曾经的她也跟这群流民一样,饥寒交迫,死里求生……
马车之上锦衣玉食,马车之下食不果腹。
这种感觉让她恐惧,窒息。
可紧接着萧暮雨冰冷的声音更加让她觉得惶恐。
不带一丝同情的冰冷语调从她耳边响起,喃喃道,“蜀国的流民与我们有何干系,既然敢挡路,踏过去即可。”
说罢,萧暮雨在那群流民惶恐的眼神中拉起缰绳。
一时间,凄厉的惨叫声划破潮湿的阴雨天。
陈阿招面色发白,随着马车碾压过一具具□□,坐在车内的她也仿佛感觉到□□被碾压的疼痛。
脑中一阵眩晕袭来。
很快,外面又响起怒吼声。
陈阿招颤着手指掀开窗帘,窥见了与萧暮雨兵队厮杀起来的流民。
这些流民暴动了,靠着一具具病弱不堪的躯体和萧暮雨训练有素的军队打了起来。
很快,怒骂声渐渐停止。
陈阿招瞳孔震惊地看着一具具生命倒下,就倒在了她的前方,尸体铺成了一条路,血水流成了河。
腥臭味很快铺满鼻息。
她眼眶微红,面色惨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开始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