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平安直干呕,别说这一世了,上辈子当孤儿也没来过这种地方。
郭琦也好不到哪去,但他毕竟年纪大些,还能忍住,从桌上拿了两个缺口的粗瓷碗,分给平安一个,叩在墙壁上偷听隔壁的说话。
谁知他们刚摆好姿势,就听郭恒一声令下:“带走。”
便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挣扎声,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被堵上嘴,捆上手,带离了“大通铺”,此人想必就是苦主赵福。
“快走,我爹回家了。”郭琦拉着平安抄小道,总算赶在郭恒到家前赶回家。
不过郭恒没回书房,而是将人关进一间倒座房中。
“杀人犯都已经落网了,二师祖抓苦主干嘛?”平安问。
郭琦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但为了满足好奇心,还是带平安溜进隔壁的一间客房,关起门来听墙根。
“你说是你兄长杀害了赵喜儿,有何凭据?”郭恒问。
“我哥是个酒鬼赌鬼,欠了不少赌债,把自己的亲闺女都卖了,还常常来我家吵闹要钱,前天酒后撒疯,说不给钱就把我闺女扔到山里喂狼,很多乡邻听见了,我当时以为他只是撂狠话,谁知……”
话未说完,已是放声痛哭。
“太可怜了。”郭琦道。
平安也很难过,天杀的人贩子,天杀的赌徒。
却听郭恒道:“你有六个女儿,除了喜儿,还有盼儿、念儿、怀儿、招儿、带儿。”
赵福哭声一停,解释道:“家里爹娘盼孙子心切。”
“六张嘴,家里只有两亩四分地,很不好过吧?”
“嗯,啊……”
“这大通铺每日三文钱,吃饭喝水另算,你已在京城逗留一个月了,家里的麦子收了吗?父母妻儿不用吃饭吗?”
“我,我……”赵福期期艾艾,答不上来。
“赵喜儿是你杀的。”
“不是!”
“孩子太多养不起,你兄长酒后当着邻里胡言乱语,你便趁机杀死女儿嫁祸兄长,一举甩掉两个包袱。”
“没有,我怎会杀我女儿!”
“真是你兄长所杀?”
“是!”
“你看见了?”
“没有。”
“没看见为何这般笃定?”
“他亲口说要弄死我女儿。”
“你有六个女儿,为什么是喜儿?”
“喜儿口舌伶俐,最不听话。”赵福顿了顿,又补充道:“总顶撞他。”
“为什么要杀人呢?为什么不卖到窑子里去?”
“窑子里不收……”赵福的话音戛然而止。
一墙之隔,两人惊讶地看着对方,平安通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因为京城的青楼妓馆都在官府有备案,不收百姓家里的孩子。”
又是一阵沉默。
郭恒冷哼一声:“赵福,今年六月在县城与人博戏,欠下高利贷,企图卖女抵债,朝廷严禁典卖儿女,半个月后涨到了一百零七两,你便将女儿送给了债主,谁料赵喜儿竟在途中跳车摔死,还被路过的驿足发现送到顺天府衙。”
“恰好你兄长也是十足的混账,曾到你家中大放厥词,被邻居听见,拉你博戏的那伙人便给了你一笔钱,雇你来顺天府状告你兄长,把这个官司做死,是也不是?”
“……”
良久没有声响。
“不是,大人,人是我兄长杀的,是我兄长杀的,他是个十足混蛋,亲戚邻居都能作证!我欠下的赌债自己会还,不会拿我闺女抵债的!”
“拿给他看。”郭恒道。
便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大抵是什么确凿的证据被摆在了赵福面前。
赵福再没有说话,只余唏嘘啜泣声。
平安刚刚紧张地忘了呼吸,这时才喘出一口气来。
“赵福,这个案子捅到天上去了,我是唯一能救你的人,是万劫不复还是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