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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用一块柔软的白布,一遍又一遍地,极为缓慢地,擦拭着一柄不知何时出鞘的、寒光凛冽的短刀。

帐内的烛火,轻轻地跳动了一下。

慕兰时手中的白布,正沿着短刀那泓秋水般的刃口,做着最后一次、也是最慢的一次擦拭。

刀,是好刀。薄如蝉翼,吹毛断发。是她及笄那年,母亲赠予她的。母亲说,慕家的女儿,可以不习女红,但不能没有一柄傍身的利器。

彼时的她不懂。总觉得这世上最锋利的,应是算计与人心,而非这等有形的铁器。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

当所有的算计与人心,都化作最直白的、你死我活的杀意时,唯有这冰冷的铁器,才是最可信赖的伙伴。

孟珚,动了杀心。

这并不出乎她的意料。那位公主殿下,从不是什么慈悲之人。她那份裹在温香软玉之下的占有欲,一旦得不到满足,便会化为最暴烈的毁灭欲。

她想要的是慕兰时的“心”,当她意识到这颗心,或许永远不会完完全全属于她时,她便要去毁掉那颗心真正在意的东西。

她以为,这是对慕兰时的惩罚。

她以为,这是她稳操胜券的、又一次狩猎。

慕兰时将短刀缓缓归鞘,发出一声轻微而清脆的“咔”声。

帐外的夜,很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下,一下,沉稳,而有力。

她走到矮几前,摊开一张舆图。她的指尖越过京城,越过岭南,最终落在了地图中部的那个点上。

禹州。

一个商贾云集、四方通衢之地。也是一个最适合藏匿,与最适合围杀的地方。

孟珚的“夜枭”已经出动,此刻想必已在千里之外。这些人会封锁所有通往外界的道路,张开一张天罗地网,只为捕杀那一只,她以为早已力竭的、无处可逃的猎物。

慕兰时的手,探入怀中,触碰到了一枚被锦囊包裹着的、冰凉坚硬的物事。

——那是林惊寒给她的蛇形印信。

她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却从未动用。

她曾以为,这枚印信会用在京城某场最关键的政变之中。

却未曾想,竟是要用在这般狼狈的、为一人奔赴千里的私事之上。

何其讽刺。

她从案上取过笔,蘸饱了墨。

一张素笺,她写下一封发往京城亲信的密信,寥寥数语,安排好她离京之后的所有事宜。

另一张素笺,她只写了一个字。

“备。”

她将这张纸条,卷入一个细小的竹管,而后走到帐外,于一片无人察觉的阴影里,将它绑在了一只通体乌黑的信鸽腿上。

信鸽振翅,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比它羽翼更深沉的夜色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慕兰时重新回到帐内,目光再次落回那张舆图之上。

她的眼中再无半分悲伤,亦无半分迷惘。

只剩下如她手中短刀一般的,淬了火般冰冷的锋芒。

孟珚,你布下了天罗地网。

可你不知道。

我才是你的,天罗地网。

***

禹州,四月。

院中的一株石榴树,开出了第一朵火红的花。

戚映珠坐在窗前,看着那抹刺目的红,手中的绣绷却久久没有落下一针。

丝线穿过她的指尖,是一段织了一半的鸳鸯戏水图案。这京城时兴的花样,在这座朴素且充满了草莽气息的院落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是她绣给慕兰时的。

这个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

“映珠,”院外传来族中三叔公爽朗的笑声,“还在忙活?快别绣了!岭南那边,传来好消息了!”

戚映珠连忙将绣绷反盖在针线篮中,起身相迎。

三叔公是个性情火爆的老人,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与期盼:“我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