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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老夫方才所作所为不妥么?哪里不妥?”

这样的事情难道是妥当的么?

付昭咬唇,思绪骤然飘过了这个寥廓、静谧的夜晚。

她不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羞辱,也不仅仅来于他,也来源于她的三个兄弟。

但这些让人沮丧、让人难以抬头的记忆没有在付昭眼前盘桓许久。

她只能听见临行前戚映珠对她的嘱托。让她像她一样。

……像她哪样呢?付昭脑中不太清明,但是她知道,自己得知东家名号,便是因为她那堪称大无畏的举动。

自此离开了戚氏,也没有去徐沅家中。

——会怎么样呢?她不仅没有死,甚至活得好好的。

那么,同理。

付昭想着,再望向那双沉浊如铅的眼睛时,勇气渐渐取代了心头惶悚。

她摸啊磨摸,摸到方才付老爷子狠狠砸向她的烛台。

不会怎样的。

因为这本就很“妥帖”,不是么?

付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脑内最后清明的时刻,她清楚地看见他瞪大的眼瞳。

里面尽数写着不可思议。

***

这事到底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呢?

明明,他自己也说,这事并无不妥之处。

她只不过,照着他做过的事情做了一遍罢了。

付昭彼时看着烛台上面落满的淋漓鲜血,忽觉恍然。

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伴随着一声哀哀的锐利叫声,付昭选择往房顶上奔逃而去。

那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待的地方之一。今夜月色皎洁,还能给她以一种平衡、安定的心绪感受。

她抵着头,看这个死气沉沉的家却因为这种事情再度活络起来——

“快快快,老爷的腹部出血了!”

“怎么出血的?”

“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哎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也太不小心了!”

“还好只是腹部……没事的没事的!去叫大夫了吗?我也能看!”

声喧人沸。

付明混杂在其中,脑内如炸开一团浆糊一般,粘腻得不清不楚。

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那一弯镰月,泛着浸骨冷白的月。

……他今日,就从这诡异的皎洁中看出几分恐怖。

他可怕的设想居然成真了,那些在心底反复推演的凶兆,正随着夜色的浓重在眸中次第铺展。

眼前皎洁的月亮渐渐地扭曲成一轮血月,正是他今日惶惶然时,所预设的“血光之灾”。

视线再往下,他瞧见房顶上伶仃地坐了一个人。

月色清辉轻而易举地便能照亮她。

那不是旁人,正是他们一家人这些天来苦心孤诣想要整治的对象——付昭。

可是、可是她现在却在什么地方?

在那一轮不知是雪色弯月、还是红色血轮的下面安闲坐着?!

“啊啊啊啊——”付明再也忍受不了,尖声啸叫起来,抱头鼠窜,惹得仆役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二公子难道又犯病了?怎么又叫起来了?”一女子疑惑地嘀嘀咕咕。

“哎呀哎呀,快点去给二公子送药去,老爷这都出血了,他叫什么叫?”

“……你们全部弄错了!尖叫的人不是二公子啊!二公子好端端的呢,他没哭也没叫!”

“是大公子!”

众人这才愕然,诧异地发现,方才那个“疯魔”一般叫声的来源,竟然是大公子付明!

她们难以置信地彼此对视了一眼。

这个家,最近究竟是怎么了?

付昭仍旧坐在砖瓦上,吹着微凉的夜风。

地上的烦嚣与她无关,她只是心乱如麻。

但是……她做了,那又如何呢?

她就是抄起了那个烛台,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