枚并蒂莲徽记的令牌赫然现于她的掌心。
——那不是别的,正是象征家主的令牌。
残阳血痕一般,为那并蒂莲镀上了极其灼人的颜色,恰似慕兰时那双灼然凤眼。
“敢问姑母,兰时现在可有惩治宗亲的权力了?”慕兰时挑眉,讥诮地在这位老姑母身上逡巡,“还是说,您要上来亲自检验,这块令牌究竟是不是真的?”
慕严吞了一口唾沫,心里面最后的防线彻底决堤:“慕兰时,你凭什么拥有……”
他话音未落,便想着冲上去抢夺那一枚令牌,然而慕怀瑜早就掐住了他的命脉,使得他不可能动弹!
“兄长,老实点!不然这最后的体面都不会给你留下了!”
慕迭木然站在原地,只觉夕照悲凉。
方才,她还做着什么,祈求能够和慕兰时平分秋色的春秋大梦。
眼下看来,是她一败涂地了。
上去检验那块令牌是不是真的?
笑话。
“你一定是从母亲那里偷来的令牌!贱人!”慕严冲不出去,只能在慕怀瑜的掣肘下又踢又怒,“一定不是真的啊!姑母,你快上去查验一下那块令牌啊!她怎么可能——”
慕迭不为所动,仍旧痴痴地看着慕兰时。
“姑母,既然你这么想用族规惩治兰时,想必对族规定然熟读百遍罢?”慕兰时手中依然拿着那枚令牌,笑意盎然地问慕迭,“既如此,兰时就想请教姑母一句了。”
“这《慕氏族规》第一卷第一条,说的是什么内容啊?”
慕迭五脏如覆沉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用一种莫名的目光,深深地看着慕兰时。
此女,惯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她还想谋算最后的体面,默不作声。
“看来姑母是记不清了啊,”慕兰时悠悠然又开口,望向还在又踹又踢相当不雅的慕严,“严兄,那你来说一说罢。毕竟是第一卷第一条,只要翻开过族规,应当不至于不知道罢?”
“我记得你小时候,还陪着兰时一起抄过族规呢。”
慕严双眼充血一般的红,又气又怒,破口大骂:“慕兰时,你这贱人!你这贱人!你以为那老货把令牌给你,你就是家主了吗?!什么仪式都没有,你根本就……”
他已经气得失去所有的理智了,说的话也前言不搭后语:前面还说的慕兰时的令牌伪造,后面又说慕湄是将令牌擅传。
他后面全是污言秽语,慕兰时颇感厌烦,微微扬了扬下巴,慕怀瑜便立刻捂住了慕严的嘴巴。
莫脏了旁人的耳朵。
“看来严兄是忘了,下去再抄一抄罢,”慕兰时视线飘忽几息,语气轻渺,“来,在座人中可有人知道,这《慕氏族规》中的第一卷第一条,写了什么东西?”
“背出来者,有赏。”
她广袖盈风立于半明半暗的交界处,日头已经沉熄,可那弯镰月却又要和着星夜一起,跋山涉水地前来迎接这位新任家主。
在座的所有人皆如战战兢兢的鹌鹑一般缩着脑袋,哪里敢触这个霉头?
可是,偏偏有个清脆的童声说话了:“兰时阿姊,我知晓。”
慕兰时循声看去,约摸是个垂髫之年的小姑娘,粉雕玉琢,双瞳里面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童稚。
“哦,你知道?”慕兰时轻笑,“那便劳烦,告诉兰时罢。”
童声清脆稚嫩,抑扬顿挫:“《慕氏族规》第一卷第一条有云,凡持此并蒂莲令牌者,即为一族之长,统御族中诸般事务,阖族上下皆应敬从,不得有丝毫僭越之举。”
皆应敬从,不得有丝毫僭越之举。
“嗯,背得很好,那你可晓得第三条是什么?”慕兰时脸上笑意宛然,眉梢眼角流淌出了悠长的冷意。
女童不明所以,得到鼓励便继续背下去:“族长所颁之令,皆为家族兴盛、族人福祉所谋。族人无论长幼、尊卑,皆须无条件遵从,不得违逆、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