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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能看得上她吗?”慕严说着,竟然又怀着一种隐秘的心情低头垂眸看向那方锦帕,“到了那个时候,也就只有我肯要你了。”

而且,也要看孟珚有没有这个眼力见了,若是她让他不舒服了,他才不会给她太多脸!

***

鹤唳崖得名于山巅终年不散的云雾中时有白鹤清唳,崖壁间生满千年紫藤,每逢清明便垂落如紫色瀑布。

九驾牛车碾过沾露的苍苔,嵌银的车轮在曦光中割裂山雾。临都慕氏沿着千年石阶蜿蜒如墨龙,在晨雾中缓缓前行。

前面的人并非是慕氏宗族,而是招来的哭陵人——这些人额贴银鳞般的鲛泪妆,手持骨白招魂幡,专替世家哭祭。

其实本来不用招这些哭陵人来的,只不过这次清明祭扫,慕氏人实在不多,恐怕没有那种气势,便招了人来。这本是慕氏鼎盛时不齿的作态,而今嫡系凋零,竟要靠这些哭嚎撑起世家的壳。

慕兰时一个人斜斜躺在金丝软枕上面,时不时挑扇看一看窗外横飞的雨帘。

潮润的湿意袭来,激得她看了会儿便关上了车帘。

如今是有些微凉,只不过鹤唳崖还有一处温泉,到时候也可去那里面暖和片刻。

她凝眸回忆的时候,突然想起前世自己在那一池温泉的胡闹荒唐。

温泉是好的,人却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

她轻轻啧了声,便继续在鎏银香球织造出来的轻烟里面,缓缓阖上了双眸。

“倒是会挑时辰凉。”

鎏银香球里沉水香忽明忽暗,像极了前世那池温泉里,孟珚浸湿的睫羽。

***

牛车碾过最后一道刻着慕氏族徽的界碑时,山雨突然转急了些。

只不过这并不能妨碍慕氏的祭拜。

“跪——”司礼官沙哑的尾音绞碎在雨水之中,有些听不清了,最后俱散作崖底飘来的鹤鸣。

慕兰时低垂着眉眼跪下,她玄色祭服上的金线鹤纹遇雨显形,在她屈膝时展翅欲飞,似要裂帛。

细密的雨丝织成帘,可慕兰时跪下的那一瞬,前世的记忆却忽然闪回。

先是她自己死前的场景:她被那猴腮踢了一脚,被迫弯下膝盖。正当她准备劫一人自保逃出生天时,旁边那一直蒙面的黑衣人竟然露出了真面目:不是别人,正是她珍爱信重的兄长慕严。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她忽觉喉中腥甜翻涌。自己前世究竟是做了怎样的错事呢?

雨丝如冰针穿刺后颈。恍惚间她又见母亲跪在祠堂的青砖上,额间血浸透砖缝里沉积的灰烬。而屏风后慕成封父子的笑声,此刻正混着地衣疯长的窸窣,从她跪着的石阶深处渗出。

那本不是母亲应该承受的苦难。一屏之隔,笑得像两尊俑似的慕成封父子如今早已化作坟冢枯骨,可这清算远远不够。

慕严对慕氏子女一点同情心也无,改名换姓以后,便将慕氏宗族一网打尽,生怕这已经折了翼的世家断绝他今后的仕途。

往事如走马灯一般闪过慕兰时的眼前,哭陵人的声音冲破雨幕天际,只让她觉得,哭号的不止生灵,还有她前世惜别的百余口宗亲。

思及此,一向没有什么大的情感波澜的她,却斜斜睨向了旁侧的慕严:如今他还腆着脸穿着和她相似的祭服,跪在碑前,却连袍角跪姿都透着虚情假意。

呵,他想的难道是要祈求祖先保佑吗?怕是正在求阴魂莫要缠身罢。

慕兰时觉得自己当真是恍惚了,在她的余光里,竟然看见慕严的祭服下摆在雨水冲刷下,展露的竟是逆鳞纹,泛出青黑毒瘴般的幽光。

她忍住了胸腔中将要满溢而出的愤怒,压下要掐死那人的冲动,她知道这并不是时候。

慕兰时摩挲着手心那块家主玉佩,按下起伏不定的心绪。

她本是理智的,历经二世,她本来也该理智的。

她大可在这里教人杀了慕严,然后便就势就展露出家主令牌——无人敢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