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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堂而皇之地打云鹤先生的脸?现在诸人中有人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

有人低下头,尝试着踩了踩脚下的土地,渐渐地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但是他们毕竟是在这里听了不少云鹤先生讲学的,很快人群中便忽有人冷笑:“姑娘说得很对,世家并非全然无道,甚至有功绩。可这些功绩簿上,沾着多少佃农的血?”

“问得好。”慕兰时挑眉,声如清磬一般,“前朝时慕氏便编撰了《万姓谱牒》,耗费三十万卷藏书——若无世家的竹简,诸位今日怕是连先祖名讳都无从考证!”

她、她居然说无从考证先祖名讳?!

在场诸人俱是愣怔住,不知如何回话,这位看起来清丽素雅的女子,词锋居然如此激烈,并且还是向着世家!

方才还对慕兰时极尽夸赞之能事的那个男子,这会儿看慕兰时这副激辩模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对世族之事颇为了然,引用之时句句都点到郡望,那似乎不是从书中读到,而是从小耳濡目染。

莫非本就是世族之人?!

云鹤先生似是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这般直接地驳斥他,猛地按住琴弦:“姑娘难道要否认寒门冤屈?”

“我何曾否认?”慕兰时弯腰,拾起地上一片枯竹说道,“正如这新竹若要破土,何须将旧竹尽数斩断?”

说完,她手中的竹叶倏然断作了两半:“九品官人法固然有不合理之处,但寒门骤贵者侵田更甚——去岁荆州新刺史上任三月,强占的田比琅琊王氏三十年所得还多!”

瘸子突然捶地痛哭:“我儿就是被这等新贵逼死的!”

人群的声音渐渐变大,甚至有人向云鹤先生投以疑惑的目光,希望他能够驳斥这个女娘。

在瘸子的哭声中,慕兰时俯身将半片竹片递给他:“前朝兰陵萧氏主持开凿的十二道水渠,至今灌溉着千顷良田。”

“窃以为这革新也是如此:当如治水,疏浚而非决堤——若毁尽世家藏书楼,百年后谁人解读诸君今日的治国策?”

瘸子怔怔地看着慕兰时,接过她递过来的半片枯竹,竟然不知说什么好。

云鹤先生也愣住了,讷讷半晌。

慕兰时并没有去看那些学子一眼,只是语气相当平静地又道:“诸君在此处清谈并无不妥,只是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若被有心人听去……”

“那便无异于以卵击石。”她说完这句话,还施施然行了个礼:“那么,在下就此告退。”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的气势震住,怔怔然不知所以。

他们并不曾想到什么走漏风声后将其杀之灭口的手段,这些读书人心中,并不存在这种血腥事。

他们只是遥遥地望着那成年女子和另外一女童离开,各自怅然对视,讷讷说那女子究竟是何人。

云鹤先生到底年轻,不过也是二十出头的岁数,本打算今日来一番激昂雄辩,却被这位清丽素雅的女子拂了——在她说话时,他的脑中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应当如何应对。

那女人身上当真有一种天人之姿。

……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是世族中人,不然的话,不会像方才那样如数家珍。

可是,她最后的表现也不像是传说中那么恐怖的世族,要将他们要杀要剐如何,甚至还说,他们这样做被有心人听去,那就完蛋了。

又说,他们这样的举动是以卵击石……那几乎是一种透露出来的善意。

尽管她语带威胁。

“她是谁?”云鹤先生吞咽了一口唾沫,茫然地望向方才的两女一男,“你们三位,适才可在同那位姑娘说话?可有了解?”

其实他立刻追上去,说不定还能赶上,让那姑娘亲口告诉她的姓名。

可是,巨大的羞耻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云鹤先生只觉双腿发麻,愣怔站在原地不知所以,更不要说上去追问慕兰时,问她是什么人了。

就在这种茫然中,有个年轻一点儿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