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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皿的凉意沁入掌心,她隔着蒸腾的水雾望去,那两道身影忽明忽暗,总和她不是一路的人。

竹帘隔着雾气,似乎将她和那两个人那一群人隔开了——很多人都凑过去看慕兰时和孟珚的热闹。

戚映珠的心头,自然而然地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娘子,我来照看吧?”周二娘看了看戚映珠愣怔住的动作,不禁热心地问了一嘴。

又是窥伺,又是寂寞。

烙印进她人生中的一幕,一定不会少了前世的那一日:慕兰时和孟珚在众人簇拥下风光大婚,而她却只能在暗处,寂寂凝望她许久——

克制最强烈深重、不见天光的晦念,因为她们于礼不容,与情不合。

谁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呢?戚映珠忽觉一阵晕眩,而周二娘子看她没反应,便低下头望戚映珠:“戚小娘子,可要俺帮你?”

“不必了,”戚映珠撑着额头,用力抓紧了漏勺的柄,勉强地笑了下,“没事的,这边我能做好。”

周二娘子何等聪明的人,哪里相信戚映珠这句话?她直接拿了粗布巾子,夺过了戚映珠的位置,擦起灶台来,便道:“娘子你去歇着!这里有俺!”

她们一堆姐妹就是无事做呢,听说这戚二小姐出来自立门户开了店,她们一群仆妇便过来帮忙了。这小娘子人年轻,可开的工钱却高!

戚映珠其实没再多强求,有人帮忙,那便是最好。

想到这里,她扯了扯嘴角,说:“那便谢过你了,周二娘。”

“这有啥好谢的?!”周二娘子爽朗一笑,更卖力起来。

***

堂前鼎沸声漫过竹帘缝隙,商贾与脚夫的调笑混着陶盏碰撞的脆响。跑堂娘子肩搭汗巾穿梭在方桌间,新出锅的汤饼白汽裹着胡麻香。

铜铃忽被暮风撞响,叮当声碎在后院青砖地,却似雪粒坠入深潭。

戚映珠有些呆滞地坐回座位上,却连有跫跫足音踏过来都不曾知晓。

那熟悉的一道霜雪色身影立在她的跟前。

待戚映珠反应过来时,慕兰时已然蹲了下来,仍旧乖乖地仰头看她,笑得眉眼弯弯:“妻主汤饼铺子开业,怎的不欢迎兰时来看?”

她前世也跟那孟珚一样,笑得如此温和吗?适才升腾起来的烟气太重,抑或是她们隔得太远,又或许是她不愿意看,戚映珠并不知晓慕兰时对孟珚是何种态度。

她们都是,重活一世的聪明人,并不需要再说什么确认的废话。

“毕竟是揉面师傅,不是说的寅时再来么?”

那是凌晨的事了。

慕兰时敏锐捕捉到戚映珠那双杏眼里面淌过的无奈,但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那抹水光在杏眸里打了个旋,像漫过断桥的雾。

自从那日她们“下注”之后,两人的关系便有了突飞猛进一般的进展,说是约定好了要互相照拂。

也就在那一日,戚映珠问她,倘若她要留在京城,慕兰时帮不帮她。

慕兰时的答案是,帮。然后戚映珠真的做到了,离开戚氏,自立门户。

——其实慕兰时还没有来得及想她们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可偏偏就在这家汤饼铺子悬匾开业的这一日,被戚映珠撞见,她和孟珚拉拉扯扯勾连不断一般地下了车。

然后她像往常一样,略显得轻浮地去逗弄戚映珠,却没得到她记忆中想要的回应。

戚映珠当然是骄傲的人,她同她一样,都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

是以,当真正有什么危机发生的时候,她不会直接点破,一如前世,她将那份沉寂的感情苦守了许多年,至死都不曾剖白一般。

再轻浮,便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事了。

于是她仍旧真诚地蹲伏着,低下头去仰望戚映珠,认真笃定地道:“戚小娘子今日汤饼铺子悬匾开业,我等不及寅时,不正是想早些时候来见么?”

两人如今在后院,戚映珠倚靠在藤编的圈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