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便是这种人。
她给出来的是什么药?慕兰时打开那方锦盒觑了眼,平平无奇的褐色药丸,她捻起,便用信香感受。
……这一感受便出了问题,这并非如同那日她在启承阁里面所用的熏香一般效用。
那是珍贵之物,而这并非什么至珍至贵之物——更像是,蛊药?
南疆蛊药的厉害之处便在于,珍贵的不是成本,而是技艺。并且,蛊药最强的一点还有,控制人的心绪。
她忽然心头有了个打算。远在庙堂之外的某个老东西,不是要死了么?
——她正怕那老东西活不到她寻仇的时候。
慕兰时又叫了暗卫出来,吩咐道:“明日叫绣房,给嘉嘉裁件好的衣服去。”
毕竟她改日就要登门拜访拜访她那位乡医婆婆。
***
开了寝房的门,却见一灯如豆。
烛火在琉璃罩里蜷成毛茸茸的橘团,将戚映珠鼓起的腮帮映作透光的白玉冻。她正用虎口卡着下巴颏,颊边软肉从指缝漏出绵软玉色。
缠枝莲纹香炉积了寸厚香灰,一见便知是换了三遍安神香的模样。慕兰时指尖刚刚触到珠帘,便听得一声冷笑撞碎满室寂静。
大抵是因为她回来晚了,又生气了罢。
“小君,”慕兰时笑着说,“回来晚了,路上碰到了些事情。”
她说了这话,可戚映珠却没有什么反应,望天、望地而已。
东看西看,独独不把眼睛放在她身上罢了。戚映珠后又道:“我看大小姐真是来者不拒。”
来者不拒,连那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
慕兰时眼下已经习惯了一件事——倘若戚映珠“无缘无故”对她发火,或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那她便往她吃醋那方面猜就可以了。
比如眼下。
她居然说她不放过嘉嘉那么小的孩子?
呵。
慕兰时这次面容也收敛了些,反唇相讥道:“娘娘这么说,连小孩都不放过的人可是你。”
嘁,连嘉嘉那么小的孩子的醋都吃,这是什么人呐?
戚映珠怔愣了半晌,便明白了慕兰时在说什么。
“哼……”她自知理亏地偏过头,干脆不去看慕兰时,而闷闷上床直接往被窝里面缩去了,并且一骨碌就滚到了床的最里边。
慕兰时有些困,见她吃瘪又好气又好笑——明明就是这女人自己主动招惹,怎么这会儿还怪上她来了?
自己招惹,自己生气,自己上床,自己不理人。
当真是一气呵成的自己太后。
慕兰时故意唉声叹气着上了床,偏偏戚映珠还在她上床掀被的那一瞬间,又往里面蹭了点。
大有要和她分出楚河汉界的意思。
这小气鬼醋精。
“你连这么小的孩子的醋都吃?”她无言,却自知这事怪不得自己,便存心去逗戚映珠。
当冰凉的足尖终于触到对方脚踝时,那具身子触电般弹开,发间油香却缠缠绵绵追过来。
“别碰我!这边是我的,那边是你的!”戚映珠裹在被子里面,瓮声瓮气。
呵,此人在她的府中、她的园中、她的床上,竟然分起楚河汉界来了?
“好个楚河汉界。”慕兰时突然发力,将人卷进怀里,齿尖轻轻叼住戚映珠柔软的耳垂:“可惜兰娘最擅长的,便是——渡、河、夺、寨。”
戚映珠恼了,但又不想把动静闹很大,就一味地去踢慕兰时,一边低低喘息道:“不许碰我!”
“要不然你就睡地上去。”
慕兰时唯有作罢,不碰便不碰,但是睡地上这是万万不可的。
毕竟她也是她母亲的掌上明珠不是?
要是换个别的对象,那必定是得把她伺候得舒服服帖。
正好慕兰时困了,和戚映珠玩闹了会儿也便累了,闭上了眼睛酝酿睡意。
但却有人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