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觉相当熟悉,一时半会儿讷讷着“我怎么看你有几分眼熟”,及至终于反应过来,猛地拍了一下手掌:“噢,我记得你,你就是昨日那推着姐姐病榻出来的戚映珠,是不是?”
“你今日来做什么?”他瞬间换上了一副八卦兮兮的笑容,“是把你爹的宅子过到自己名下?你娘怎么说?”
这种人太过轻佻。
戚映珠冷着一张脸,肃然道:“验印。”
适才她从京兆尹官衙处走时,王茹还多同她说了几句。王茹是个聪明人,戚映珠上辈子就知道的。
在京城这般诡谲的风云变幻下,她能够立于夺嫡漩涡中不倒,便是一种本事了。后来,还间接地帮了她这太后几次。
大抵真有命运可言,王茹这会儿又帮了她,说,倘若在京城中遇到什么问题,便可来找她相助。
——这人惯会审时度势,大抵也是瞧她不凡,所以才会给她许诺。
小吏并未想到戚映珠会这么说话,方才玩世不恭的表情冻在脸上,他本想板起脸来发火,却听得另外一声浑厚女声:“周老六,你又在满嘴喷粪了?是不是有人来了?”
妈呀,姑奶奶来了!
那女子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一脚踢开脚边挡路的盆,问清楚缘由后,没有多想就推搡了轻浮的小吏一把,让他滚开。
“切,拉拉杂杂的废话忒多,人家戚小娘子要过户东西你便给人家过了就是,怎么,羡慕别人有住的地方?”女人斥责完他后,便笑着望向戚映珠:“姑娘,你要过户些什么东西?”
这还差不多。
戚映珠眼底涌出些笑意,取出那一沓地契。
这下,连方才沉稳冷静的女子,眼底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她还是手脚麻利,验完程序后便盖了印——这便意味着这些店铺、土地都是戚映珠的了。
她那日正好也在围观的人群之中,这位戚小娘子有多么坚韧,她看得一清二楚。那便是了,她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话说回来,姑娘以后便要在京中从商了?”她说着,将那些盖完印的地契还给戚映珠。
士农工商,当商户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周老六被骂了一顿,大概也是脸皮厚到了一种境地,嘟嘟囔囔道:“自己出来当商户?那戚中玄惹了事,建康戚氏肯定巴不得将他从族谱中除名,跑去当个商户到底想做什么……”
他倒是想进世家呀!哎,可惜他进不了呀。
只不过,他梦寐以求都想要进去的世家,这个戚什么的女人,居然不屑,还要主动跑出来立户——真是不知道她的脑子是不是被门给夹过,才这么愚钝!
“闭嘴。”女人的粗眉一皱,扫了过来,“商户怎么了?总好过某些人,连寒具都要赊账。”
她瞥向周老六腰间空瘪的荷包,吓得他讪讪地闭上嘴巴。
戚映珠应了,“是,小女今后便在京城从商了。”
从商啊。
女人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戚,是个做商户的好姓。”
***
戚映珠拿着一沓户曹验过的地契出来,抬眼便撞见道旁槐荫下卧着辆金丝楠木的牛车。
她本来不以为意,但看了片刻便耳根一热——这牛,犄角上缠了金箔,这不是那日慕兰时同她调笑时说过的吗?
倒是个现世宝,真是仗着自己重来一世,还真把自己当个孩子了。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戚映珠还是缓缓地往那牛车旁边走了。
今日赶车的不是阿辰,似乎不太了解戚映珠的样子,那侍卫礼貌地搬来脚凳,也不言语。
戚映珠掀帘而入,只见慕兰时早就好整以暇地半倚着堆绣软枕,霜白色的广袖滑落至肘间,露出腕上三匝缀着金铃的红线。她今日却未戴冠,鸦青发丝逶迤在月白对襟上,只堪堪用簪子挽了发,倒像是故意将工笔画里的嫦娥扯落了九重天。
“怎么,狐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