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鑫的学校,下个月六号要开期末家长会。这孩子不想我去他学校,之前每次都是肖秘书去的,可这次老板带着肖秘书……”
小鑫,谢方升听杜人凤说过,是他姐姐的儿子。
杜人凤出狱前几天,他的姐姐姐夫在山路上出车祸没了,留下了三岁的儿子。杜人凤将外甥领养了过来,当成自己的儿子,孩子也跟着改了姓,叫杜鑫。
“小事。”
谢方升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下个月六号。我记住了。”
“谢谢你,谢经理,”杜人凤垂头,“又帮了我一次,最近有谁惹过你吗,有没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对了,是谁把你打成重伤的?”
“那人已经被沈哥找人弄过了,”谢方升面不改色地撒谎,“正半死不活躺在医院里呢。”
“半死不活?也就是还活着?”
杜人凤抬头。
谢方升看见了他眼睛里阴冷晦涩的神情。
“阿凤,听说你以前是警察,”放下了咖啡杯,谢方升笑了笑,“怎么比我还像坏蛋啊?”
“谢经理,你不是有一位深爱的妻子吗。”
杜人凤倾身,看着谢方升的眼睛,问:
“假设有一天对方背叛了你的爱,你呢,会不会恨他?”
谢方升听懂了他的意思。
端起咖啡杯,谢方升没喝。
望住咖啡望了好一会儿,他才看着杜人凤:“阿凤,你说的话让我想起了在书上看见的一个故事。”
杜人凤露出认真聆听的眼神。
“有个初出茅庐的小记者,跟着他的师傅,还有一个经常照顾他的前辈,也是他的女同事,三个人去一个小县城里调查一起矿难的真相。经过卧底,他们发现在那起事故中实际有五十多位矿工死亡,结果却被瞒报成一死三伤。多出来的尸体,被封在了水泥桶沉江或者烧掉。”
“这种事从来没有停止过。”
杜人凤说,“这个故事恐怕来源于现实。”
“是啊,来源于现实,接下来的桥段更现实,”谢方升笑笑,“就要走的前一天晚上,三个人在宾馆。县领导和牵扯到的那位杰出企业家也不知通过什么方法,通过谁知道的,反正人都来了,他们单独把师傅拉进房间,再出来,师傅态度就变了。那个菜鸟记者后来就跟他的前辈一起,被师傅带着,去跟县领导和企业家吃饭。”
“那个年轻的记者,一定觉得被背叛了。”
“这还不算什么了不起的背叛,”谢方升目光投向别处,没看咖啡也没看杜人凤,“那个菜鸟记者虽然又气又不解,可最后到底接受了现实。”
“这还不算?那后面呢?”
杜人凤忍不住追问。
“我忘记了。”
谢方升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着皱眉:
“这咖啡,不加糖喝,真的太苦了。”
杜人凤坐在对面。
一直坐了好几分钟,也看了对方好几分钟。
忽然,他站起来。
谢方升看着杜人凤从那件他进来后就脱下的大衣口袋里,摸出来一个不大的橘子。
“下午路过水果摊,给小鑫买冬枣的时候老板娘给的。老板娘给了我两个,我吃了一个,还不错。”
杜人凤坐在谢方升旁边,剥起橘子黄澄澄的皮。
这家咖啡馆里坐着不少同性情侣,有的甚至在接吻。
两个男人只是坐在一起剥橘子,压根没有引来任何奇异目光。
皮很薄,看起来九成九会甜。
杜人凤把橘子掰成两半,撕下一瓣橘子,递向谢方升:
“谢经理,尝尝看。”
谢方升接过来放到嘴里,果然,十分清甜,完全冲掉了咖啡的苦味:“好吃。”
杜人凤望着他:
“还苦吗?”
橘子不但甜,咬下去汁水丰沛得惊人。
谢方升舔舔唇上的橘子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