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困惑地仰起头,恰好对上萧庭訚锐利的黑眸。
四目相对,沈微渔觉得他的气息都变得灼热,视线落在药膳,竭力想忘却他这一双眼睛。
可密密麻麻的针都扎在心底,疼痛涌入,沈微渔面色有一瞬的苍白,忽然,唇边被勺子抵住。
沈微渔想也不想地小呷几口,苦涩的药味钻入唇齿,连同胸口的疼痛都被压下去。
萧庭訚见她脸色恢复如常,漫不经心地道:“你是不是情蛊又发作了?”
“情蛊是什么?”沈微渔双眸濯清,困惑地望着他。
萧庭訚记得之前告诉过沈微渔。但她时至今日都不信自己。
他心下冷笑,面上淡然道:“愚蠢。”
沈微渔一愣,他怎么骂人,还骂她?
“陛下是说我愚蠢到需要你喂药吗?”沈微渔猜不透他的心思,眼波流转,思忖一番,便想将汤碗接过来。
然而萧庭訚气息凛冽,冷声道:“你承认了。”
“……”沈微渔觉得他莫名其妙,干脆不予理睬。
偏偏萧庭訚又淡然地问:“你现在还喜欢朝梣吗?”
一听“朝梣”二字,宛若命中注定般,搅弄她的心绪。
“我喜欢朝梣。”沈微渔不假思索地回应。
萧庭訚听到她的回应,心中的冷笑逐步放大,千疮百孔的心仿佛被钝刀一遍遍凌迟。什么情蛊发不发作,定是葛老诊错,故意诓骗他。
他收敛思绪,冷静道:“你已经跟朕说过,往后要个女儿。朝梣若是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跟你恩断义绝,从此不相往来。”
沈微渔闻言,双手颤抖,双目泪光闪闪,恰如一汪春水在湖面荡漾起涟漪。
萧庭訚本想拿话激她,却不承想她反应如此激烈。
是不是无论中不中情蛊,她都爱朝梣。
萧庭訚眉眼覆上阴翳,指尖用力,几乎都要将汤碗捏碎,但他还是秉承天子的威严,睥睨她道:“朕随口一说,你若是不喝药,朕送你回地牢。”
沈微渔也不知怎么,每每想到朝梣离开,便会有痛彻心扉的伤感。
也许她太爱朝梣。
沈微渔黯然神伤,也听不清萧庭訚在说什么,迷迷糊糊地张开唇齿,任由萧庭訚喂药。
回过神后,萧庭訚已然离去,门窗紧阖,青烟袅袅,翠屏上映衬她一人的剪影。
若不是唇齿的苦涩还在,沈微渔都以为萧庭訚本就没有来过。
沈微渔屈膝坐在床边,目光一直落在翠屏的剪影上,胸口的疼痛已经停歇。但沈微渔有一种不妙的直觉。
今夜,寒风料峭,萧庭訚的身影穿过重重游廊,衣袖带起寒风,卷起风中琼雪。
恰好花窗遗留落花,遭受寒风,乘势飞走。萧庭訚此时走到游廊尽头的一道人影急匆匆赶来。
“陛下。”
萧庭訚:“朝梣抓到了?”
“此人太过狡诈,躲进花楼,几百人进去,都惨遭蛊虫的袭击。”十三拱手请罪。
萧庭訚往西侧而去,不知不觉,十三跟着他来到府邸大门。
“苗疆人善蛊,你们去缉拿他,行事小心。”
“我们行事小心,但朝梣在花楼在香炉下药,防不胜防。”十三低声道。
“他心思狡诈,一般的手段折服不了他。去命甄将军进宫面圣。”萧庭訚面无表情,拢住衣袖。
放任朝梣在京城,终究会成祸端,况且——沈微渔喜欢他。
萧庭訚眼前浮现沈微渔在意朝梣的一幕,心底翻滚着着怒火,青筋蜿蜒在手背。
十三感受到萧庭訚身上的气息变得危险,不敢多言,拱手便要离去。
倏然,身后府邸传来敲锣打鼓的声响。
“有刺客!快来人!”此言一出,打破万籁俱寂。
十三悬着的心突然紧绷,回头一望,萧庭訚已然翻身回去府邸,颀长的影子在烛火的映衬下拉长、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