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透彻。
窗棂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如珠玉滚落算盘,敲打芭蕉与庭院杂花,沈微渔的心境也变得躁动不安,于是早早歇下,枕在香枕,闻到一缕香味。
不似宫中的名香,倒像是乡野之间的桂花香。
应当是朝生身上的气味。沈微渔思忖间,四肢犹如被千斤坠压住动弹不得。
待到醒来,耳畔多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他人紊乱的气息。
“你说她当真有朕的子嗣?”萧庭訚一向波澜不惊的语气,多了几分急促。
翠屏外,一干太医擦拭额头的汗水,跪在地上向萧庭訚道喜,一边千真万确地保证。
萧庭訚面无表情的面容终于有少许松动,明黄的衣袍任由寒风席卷,腰间的蟠龙玉腰带系着的如意双玉佩穗子也随风摇曳。
滔天的喜悦,几乎占据他的神志。
但他并未喜悦。
唯有从“阖宫上下统统有赏”,才能看得出萧庭訚心中的欣
喜。
待到太医等人离去,萧庭訚坐在轮椅,被十三推着绕过翠屏。他一眼觑见坐在床榻的沈微渔。
沈微渔坐起身,青丝垂在身后,脸颊苍白,垂着眼眸在想朝生给她的蛊还当真有用。
她还未深思,萧庭訚难得收敛冷意,温和地望着她的小腹。
“你有朕的子嗣。”
一个像两人的孩儿。萧庭訚一想到,浑身的喜悦摧动他的神志,右手忍不住覆上沈微渔的小腹,低声轻语:“这里有我们的孩子。”
萧庭訚唇角扬起几分,双目流露几分认真。
沈微渔看得出来,萧庭訚是真的喜欢这孩子,毕竟登基多年,才有这第一个子嗣,他理当高兴。
可这不过是假孕。
她心中多了讽刺,面上却温顺地任由萧庭訚抚摸自己的小腹。
萧庭訚初为人父,生怕宫中的陈设摆件都会伤到沈微渔,但凡有菱角的家具椅凳都换了一套又一套。
连同沈微渔脚踝的锁链都被卸下。
之后每日的药膳和保胎药都齐齐送入玉阳宫,平日无人的玉阳宫,也逐渐多了宫人走动。
庭院的梨花被萧庭訚看得碍眼,认为不吉利,换了梅花茶花……
沈微渔这一孕,萧庭訚不再碰她,反而每夜都会来看她一眼便走。
一晃半个月过去,沈微渔的小腹没有丝毫隆起,萧庭訚倒是没有任何起疑,认为月份太小。但是当每日萧庭訚都会亲自来看她一眼,甚至伸出手来抚摸她的小腹,沈微渔只感觉无形的长剑时时刻刻都架在自己的脖颈上,随时随地都会落下。
朝生自从那日说假扮太医进宫后,已足足半个月过去。
沈微渔多了忧心,也不知道她那边是不是出事,还有面对萧庭訚对这个孩子的重视,沈微渔都担心哪天东窗事发,萧庭訚会将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
但一想到这件事,沈微渔多了焦躁不安。
今日用完晚膳,萧庭訚拿来两张字帖,沈微渔扫了一眼,“呈暄”“乐宜”两个字迹锋利,仿佛能穿透宣纸般,呈现在她的面前。
“女孩名叫乐宜。素有岁晏孰华予,行乐宜及早之意。”
“男孩则叫得呈暄。瑞霭方呈赏,暄风本配仁,”
萧庭訚锐利的眼眸扫过宣纸上的几行字迹,浮现几分初为人父的温柔,甚至看向坐在床榻,背靠引枕的沈微渔。
“你觉得如何。”
沈微渔兴致缺缺,垂眸低声道:“你取名字,不必过问我。”她又没真怀孕。
可四周的气息变得凝滞,沈微渔抬眸见到萧庭訚的黑眸一眨不眨地凝望自己,知道他在生气,方才改口,“我觉得寓意很好,不必过问我。”
萧庭訚知道沈微渔敷衍自己,估摸她还因被囚禁,外加朝梣的事情发生他的气。
那又如何。
她被困玉阳宫,腹中孕育他的子嗣。
几年过去,沈微渔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