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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裕被沈玉衡的一句吹捧哄得飘飘然,咯咯笑了两声,说道:“沈玉衡,朕喜欢你身上的香味,每次远远闻到,朕就心里觉得踏实,明日朕再赐你点香料。”

“谢陛下。”

沈玉衡被皇帝赐香都成了习惯,对他行贿的人也总爱在礼单里头塞上香料,他府库里的熏香拿去开个香行都不怕缺货,也就没什么好千恩万谢的。

更何况他本身并不喜欢熏香。

萧烬接受不了的东西,他都不喜欢。

沈大伴把帕子放回水盆里,替景裕抹了面脂,哄小天子躺下,说道:“奴婢去灭烛。”

景裕躺在暖和的床上,睁着兔子一般红彤彤的眼睛,目光追随着沈玉衡拿起烛剪,一盏盏剥开灯罩,掐去烛花。

殿内陷入漆黑之中。

景裕瑟缩了一下:“沈玉衡!”

好闻的香味由远及近,直到跪在他的面前。

“奴婢在。”

景裕呼了口气,不安地问道:“伴伴,你今夜不会再走了吧?”

沈玉衡道:“奴婢陪着陛下。”

黑夜里,景裕的红眼睛依然透亮地睁着,囧囧有神地盯着沈玉衡看。

他命令道:“伴伴,你不许走……你背诗给我听。”

沈玉衡应了一声,恭顺地诵起诗来。

他口齿清晰,语调悠缓,相比前面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宦官,声音好听上千万倍。

景裕慢慢耷拉下眼皮,迷迷糊糊地道:“伴伴,朕睡着前,不许停。”

沈玉衡道:“是。”又缓缓背了起来。

景裕闭上了眼睛。

只是他前头是被梦魇惊醒的,再次入睡便有些困难。

且他还担心沈玉衡会突然开溜,明明快要睡着了,又突然睁开眼睛偷看,瞧见黑暗里跪着的身影,闻到无处不在的香味,听见朗朗书声,才又闭上眼睛。

然后又冷不丁地睁开。

沈玉衡看得分明,只做全然不知。

他也不催促景裕入睡,平心静气地背诵诗文。

如此反复了许久,天色都已进入黎明前的黑暗,昏沉沉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景裕的呼吸才刚刚平缓下来。

沈玉衡早就嗓音嘶哑,喉咙吞碳一般疼痛。

他又念了一段时间,才渐渐放轻音调,最后收了声。

殿内只剩下景裕平缓呼吸的动静。

沈玉衡跪着听了会,轻手轻脚地起身,动了动跪麻的双腿,往殿外走去。

至于答应的景裕不会走……

去寝殿门外处理公务,怎么能算“走”?

沈玉衡走到殿外,视线骤然亮堂,盏盏明灯燃着辉煌的光芒,一夜未停。

逢力靠着梁柱,抱着拂尘脑袋一点点地打着瞌睡。

殿门口守着的两个內侍唤道:“沈公。”

逢力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立刻躬身道:“沈公。”

沈玉衡淡淡“嗯”了声,望了下四周的三个宦官,对门口的两人道:“你们下去,让多金、多骞前来守着。”

这是最靠近天子的內侍岗位,沈广的另一个义子沈多福不愿离去,说道:“兄长,义父让咱家寸步不离地守着圣上!”

沈广此人多疑成性,即便沈玉衡已成为景裕的大伴,他也不愿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沈广自从决定扶持景裕为帝之后,便派了其他义子——沈多福、沈丰来做景裕的贴身內侍,不想看沈玉衡一家独大。

虽然至今还未见成效。

沈大伴被义弟顶了一句,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道:“你若有不满,之后自行向圣上禀明是非。”

他扫了沈多福一眼,视线极低,像在看一颗尘土。

“下去。”

今上景裕有多依赖沈玉衡,众人有目共睹。

就算被打被骂又如何,做奴婢的谁不被打骂?

被打被骂却吵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