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淫京中官场人际场多年的父母,都被孟崛的模样和架势一恫,差点失礼,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新婚洞房时,却被内向和婉的温谣用那种事给唬住,而且并非是装模作样的,实在是令人费解、难以想象。
“然后呢?”想象不出来的叶采薇,虚心向当事人求教。
温谣的青丝将软枕铺得满满当当,乌黑一片,她面朝床顶,双臂搭在两侧,体态舒缓:
“我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认真听,往心里去。”
“他跟我发誓保证了,一定不会弄疼我的,如果我有半点不舒服,尽管开口跟他讲,千万不要忍着。”
叶采薇也平躺着,面朝床顶,并未去看温谣的脸色和神情,温谣不说话,应当是完全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之中。
春日的薄被笼住她们,笼不住少女清浅的呼吸和随之蔓延的淡淡馨香,叶采薇的思绪左摇右晃,她很想认真思考点什么,却抓不住半点飘絮,便也收住嘴巴,不说话。
半晌,有响动传来,是身旁的温谣翻了个身。
柳暗花明又一村。
佟归鹤出狱,一眼便看见了早已等候在外的父母亲人,觉得恍如隔世。
那日是秋闱第一场的最后一日,只需最后一次检查完成,便可以出贡院。可谁知突然有躁动传来,紧接着便是由远及近的呵斥,佟归鹤听出是要再次检查号房,问心无愧的他,自然只当是过场。
谁知,他号房中的木板,竟然真的夹藏了整整一张纸,上面还写了这第一场试的题目和完整的作答。
被关进牢房后,他受到了几乎非人的拷打和责骂,所有人都要他赶紧认罪伏法,可他骨头硬,咬死不承认,更没有服软画押,在地狱里滚了一圈,咬牙苦熬下来,终于守得云开。
一切会越来越好吗?
佟归鹤身上的伤口疼,心里也是苦得发涩:
“容大人……他人还在热孝中,吃肉吃酒都不行的。”
佟父佟母一听这话,登时来了精神,四只眼都在发亮:“原来儿子你认识容大人?竟然连他这等私事都知晓?”
佟归鹤想起在池州府城的那晚温泉别业,康和县主被当众打脸的话之一,便是容津岸生母病逝几乎人尽皆知,但自己的父母身在应天却没打听到这个消息,
“这些事,很多人都知晓的。”
“怪我们没有打探清楚,不过不能吃肉吃酒,素斋也是能请的。”佟母正色道,因着佟归鹤脸上有好几处青紫的伤疤,实在看不出表情来,她也不知自己儿子脸色不好,继续念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都打听到了,你的那几个同窗,还有你的老师姚先生,他们全都安然无恙出来了!这次,多亏了容青天,我们在外面到处乱找,没找到门路保下你的命,幸好有他,不然就全完了!”
佟父佟母簇拥着劫后余生的佟归鹤,亲手为他更衣、上药。离家时,佟归鹤意气风发,笑说争取拿个解元回来光宗耀祖,转眼却妄受牢狱之灾,几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佟父佟母老泪纵横。
“容青天?”听到前面的话,佟归鹤原本长舒了一口气,但父母出口的这个名字,却让他的那口气生生哽住,犹如芒刺在背。
“其实……很舒服的。”温谣离得很近,说了话,温热的气息沿着叶采薇冰凉的耳朵钻入。
于是叶采薇也翻身侧躺,和温谣面对面,在昏暗的烛光里,叶采薇看得真切,温谣的脸上泛起了极薄的云霞。
她用眼神表达对那句话的疑惑。
东流县城里,惊涛骇浪早已动荡。
且说这奚家家主,在得知了秋闱舞弊案后,很是殚精竭虑了几日。早过了五十知天命的年纪,脑力和体力都不如壮年远甚,勉强应付完哭天抢地的考生家人,已经是精疲力竭。
他也并非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也有苦衷,这舞弊案背后的水太深,他肩负着整个奚家,百年望族的重担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可不能有半点行差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