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她一转头,看见端着药的裴玉清,站在竹屏风处望着她。他的神色淡淡,看不出任何一丝不悦的情绪,但从他抿着的嘴来看,贺问寻能清楚地感知到?他——难过?与不开心。
想必她刚刚说的那番话,他都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也听出了她的犹豫。
顾玲珑一见正主来了,自觉站起身,临走前道:“日后再?和?你说,你先喝药。”
裴玉清坐到?床头,垂首用?勺子搅动着药汁,语气沉闷:“那晚,你突然晕倒,马匹癫狂,带着你我?掉下悬崖。后来,得僧人相助,寻来了你师姐,现如今我?们在她这儿。”
贺问寻接过?药碗,抬首一口直接喝下,接过?裴玉清递来的巾帕擦拭嘴角:“突然晕厥这事?蹊跷。论医术,师姐此道远在于我?之上,到?时?候我?再?同?她说此事?。”
裴玉清拿回巾帕,指尖与她相触,道:“你昏迷也不过?五六日。两日前,江娘子和?谢公子也终于找到?了我?们。现如今她们也一道住在这。这些时?日里,都是顾神医白日里为你施针,夜间由我?为你擦身,喂你喝药,与你同?睡一榻以便照顾你。”
他每个字都说得很慢,语调很平,贺问寻表面神色如常,内心荡起了波澜。
什?么掉下悬崖,自然是他心甘情愿、不顾性命地护着晕厥的她。
什?么擦身,自然是替她脱衣,用?沾了水的巾替她擦身。
什?么同?睡一榻,自然是睡在她身旁。
至于喂她喝药,拿什?么喂的。贺问寻目光一凝,定在裴玉清的唇上。
他一个未出阁的男子,做到?了这一份上,还需要?言说什?么吗?不需要?了,他对她的情意已经尽然体现出来了。
他的话化?作一只羽毛,轻轻挠着她的心底,痒痒的,但她又很欢喜。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贺问寻与裴玉清四目相对,室内一片静谧。
砰!
门从外被人大?力推开,紧接着的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道红色的身影已经猛然窜到?眼前。江凤缨很是激动,跨步向前,一把熊抱紧紧地搂住贺问寻,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我?还以为你掉下去把脑子给摔坏了。你知道你掉下悬崖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没错,我?好担心你被悬崖下的什?么野兽,狼那些给吞食掉!”
江凤缨大?力地拍着贺问寻的肩背,接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看看你胳膊,腿什?么的都健在,这很好。问寻娘子,你的福气真的很好呀!”
裴玉清将药碗接过来,默不作声地站起身,退至屏风处,留给两人讲话。他慢慢退步到?门外,有些气恼,这江凤缨虽然和她是好友,但明明是他先过?来的,凭什?么要?把他挤走?他和她明明还有话没讲。
贺问寻虽然练武,体格强健,但被另一练家子依旧是拍得咳嗽几声。她在江凤缨的怀里翁声道:“多谢你的关心,多谢你的祝福。”
江凤缨放开贺问寻,道:“我和谢离愁在那群刺客身上毫无所?获,便下山找你们,一开始还很担心在路上看到什么断掌断腿之类的,只看到?散架的马车,我?是真的很开心。”
贺问寻捋顺那被熊抱得稍乱的发丝,道:“福大?命大?,我?的好福气还在后头。”
夜间,顾玲珑邀请江凤缨、贺问寻一同?吃饭,席间三人又饮了些酒,贺问寻假借更?衣之名出来透气。
贺问寻漫无目的地在廊下走着,也不知走到?何处,只听见传来阵阵簌簌之声。
她寻声看去,是裴玉清在舞剑。
皓月当空,清辉洒下。只见他剑随身动,发丝飘舞,似墨云翻涌,罢如江海凝清光。月光下,他的身影与剑光相互交融。
最终,他以一个剑花结束。
裴玉清紧贴石柱,坐于石椅上,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他根本?就?不胜酒力,一点点辛辣的酒咳在他嗓子里,连带着他的背影透着一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