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印。这两日沈渺忙没空管它,它可算翻了天了,到处乱跑乱钻,毛都脏得不成样了,前几日不知为何把脸伸进炉膛里去,这几日狗脸都漆黑,埋汰得不行,害得沈渺见了它总是蠢蠢欲动想洗狗。三只鸡也都很肥了,两只母鸡每天都给沈渺下两个蛋,小白公鸡也长出了鲜红的鸡冠与长长的尾羽,变得更加威风了,可惜这家伙还不会打鸣,只知道看准机会就骑到那三黄母鸡身上,然后又被母鸡恶狠狠地叨下来。有余刚挑满了水缸,正抱着扁担站在水缸边,满足地瞧着。济哥儿刚从书院回来,还在屋子里赶课业,这不过才一日,他的先生竟然还给布置了抄写两篇《孟子》的课业,真是不如不休沐。离夜市开市还有些时辰,这会子活动结束,铺子里清静得很,沈渺便准备带这几个小孩儿们出去逛逛,买些灯来玩。再过几日便到观莲节,如今满大街都在卖荷灯。昨日刘豆花拖了个有拉绳、带两只小木轮子的莲花座兔子灯回来,可把湘姐儿馋坏了,围着看不说,哀求想借来拉两圈玩,可豆花宝贝得不行,拉着便跑回豆腐坊了,谁也不借。一宣布要出门买灯,湘姐儿便跟弹簧似的跳起来了一声,连声叫好!沈渺推上陈?,喊上济哥儿,湘姐儿拉着有余,几人浩浩荡荡就要出门。没成想,前铺里忽然来了个看着有些眼熟但又记不清名字的年轻学子,他做贼似的左看右看,趁没人忙把一个大包袱往沈渺怀里一塞,小声留下一句:“谢九给的。”便急忙忙牵着一头不断放响屁的驴走了。沈渺想多问几句,连忙追到铺子门口,可这人牵着驴身边跟着个书童,走得飞快,他一边走一边还捏着鼻子骂骂咧咧的,好似在训那头驴吃那么多豆子作甚。她只好将包袱抱回了后院,拆开一看,原来是四套衣裳,一大三小,将她家里这四个人全都囊括进去了。她是一套碧色银线绣莲花的对襟褙子与白百褶裙;湘姐儿是海棠色对襟短褙子加间色襦裙;另两套都是男孩儿的宽袖袍服,也都是较为淡雅的青色,只绣了几丛绿竹或是松枝。但这些料子都不俗,想必都是好料子。虽然除了衣裳再没有只言片语,但性子一向比旁人更敏感的沈渺一看便明白了。这又是九哥儿的好意了。她坐在灯下,端详着这几套衣裳,不免有些恍惚。她也算与九哥儿熟识了,对他的为人心里也有一杆秤,沈渺不傻,以往九哥儿表现得不算明显,她或许还能视而不见,但这样一大包衣裳,裹挟着他的极尽体贴,几乎是汹涌而来。他不遣砚书,也不遣秋毫,更不是周大、郑内知等谢家仆役来送,而是专请了不相干的旁人来,想来也是小心到了极点,生怕她受人闲话吧?有人表达情愫,鲁莽直接,恨不得今日相识明日便成亲;也有人表达起来克制又安静,生怕打扰。人非草木,沈渺心里难免有所波澜。尤其九哥儿还是个那么好一个人,生得不差,家世殷实,性子又温柔,若她也是这时代的女子,能这般受他青睐与小心呵护,一定不会如现今一般,如此心绪复杂、踌躇不定。可她如今,实在还不愿思虑儿女情长、谈婚论嫁的事。她只觉着自己还有好多想做却还没做得事。她转过头,望向沈家的小院,灯火温软,东侧向阳的墙根下攀上了几缕爬山虎,那小小的池子,积了雨水,前几日几只蛙不打招呼便搬了进来,一入夜便鼓着腮帮子呱唧个不停,但也多亏了它们,院里在灯笼底下盘旋环绕的蚊虫几乎快销声匿迹了。这是她凭双手挣下来的小小院子。湘姐儿蹦蹦跳跳推门进来,问什么时候去买灯。她携着夜风来的,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好好的双丸子头,被吹成了俩炸毛栗子,沈渺忽而笑了,将那包袱重新系上,起身拉过她的手:“现下便去。”有些事不必兀自烦恼,有些话也当好生坐下来再细说。沈渺很快便不纠结了,她反正是个嫁过人的市井女娘,既长了嘴,有话直说又没什么。一家人又高高兴兴出门逛去了。街上果然十分热闹,沈渺还顺带在魏家糕饼铺子买了两盒山楂糕,给大伙儿路上拿着边逛边吃,那魏掌柜见了她,先只是一愣,很快又跟从未生过不愉快一般,还与沈渺亲热寒暄了几句,夸她生意好,手艺也厉害云云。不愧是做生意的,没了利益纠葛,那便立刻转变了态度,都不需要前摇。沈渺也尝了那山楂糕,这魏家糕饼铺能开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