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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而过的刹那,沈见越倏然僵住。

他?

他怎会有这念头。

仙师与旁人亲近,为何要与他有关?

沈见越僵硬偏过脑袋——心脏被剥离,他对这层皮肉的掌控也不再精准。在颈骨偏过去后,脑袋才跟着迟钝偏转。

骨头与肉磨出黏腻的声响,他抬了双瞳仁涣散的眼眸,望向床铺。

他确然感?到难受,哪怕将心脏剖出来了,彻底捏碎,也没法压下。

可眼下的愤懑与痛苦,源自何处?

这样的事他不是没遇见过。

刚进?沈府时,沈老爷曾给他找过好几位先生。

其中一个教他写字的先生年?纪尚轻,没过两月就以成亲为由告了几天假。

狐族也有结亲的说法,不过大多图个热闹,结亲前后的生活也没什么变化。

听闻那先生在城中购置了房宅,用来婚后居住,他便多问了句缘由。

而那先生知道他是狐妖,只笑说,某年?在某处也遇见过一位狐妖化的胡夫子,还向他请教过学问。时间一久,那位胡夫子偶尔会请他去家?中做客。

他头回去胡夫子家?里就觉得?新?奇,胡夫子的家?在一处废弃的宅子,白?天无人,晚上才闹出动静。而他一眼就看出,那位胡夫子的亲眷也都是狐妖。

他们个个都试图装成人的模样,可狐性难改。哪怕化成人形,同人一样成了亲,称呼着郎君夫人、伯伯叔叔、姑姑嫂嫂,实则也还和小?动物一般可爱,相互依偎在这宅子里。显然是将这地方当成了狐狸窝,而非家?。

人却有不同。

尚不论?两人结亲,便是因为爱慕靠近彼此?,也如两条嫁接在一起的枝条般,希冀着相互扶持的崭新?日?子。

那时他听得?一知半解,但见先生喜笑颜开,他也觉欣悦。最后还送了礼,以表祝贺。

而现下,他将心绪剖开,每一缕每一缕地捋过去,竟寻不出半点欣悦。

心中尽是躁恼。

甚至只消回想起当时的一瞬,便从五脏六腑间生出摧心剖肝的痛苦。

沈见越又坐回床边。

被这不解催促着,他的视线再次落在她脸上。

片刻,他伸出手,手指搭在她的唇上。

指尖的皮肉已经逐渐褪去,露出森白?的指骨。

那坚硬的骨头在她的唇上擦拭着,沾着了一点细腻的湿润感?。

等他抬手再看时,指骨上擦着了一点微微的红。

颜色很淡,但落在森白?的骨头上,也算明显。

这是她睡前擦的。

方才替她洗过脸后,她就拿了支口哨一样的东西出来,说是这虚妄境里天干,又阴冷,嘴唇稍不留神就会破皮裂口。

这东西擦起来像口脂,但比那颜色淡了许多,也更莹润。

不知道是何物。

他盯着那点淡色望了许久。

直到整条胳膊都开始白?骨化了,才抬起手。

他将指骨搭在唇上,犹疑着探出舌,轻轻舔了下。

很奇怪的口感?。

有些湿润,也不滞涩,轻易便滑过舌尖。

他理应尝不出味道。

可眼下又似乎尝着了一点甜津津的味,还有点不明显的苦涩,凝在舌尖上,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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