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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灯已经灭了。

房中一片漆黑,什么都瞧不清。

没有火,也没有沈见越的身影。

但房门口静立着一道人影。

高大,干瘦,身形略微佝偻着。

分明是管家。

或是因为在家养的奴才面前失了态,又或是被戏耍一遭,无穷无尽的惧怕一下?烧成了愤怒。沈二老爷大睁着眼,眼珠子几?乎要鼓出来。

他拎起招魂幡,甩开?煤油灯就往前跑。

“你这该死的奴才,吓到你老子我头上来了?看我不打?死你!!”

房门口的人影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在他近前的前一瞬,他忽地转身朝院子里跑去了。

沈二老爷怒斥一声,紧跟而上-

灵堂。

听见沈二老爷的哀嚎惨叫时,管家正往盆里放纸钱。

火烧得旺,烤得他满脸通红发?热。

听着那惨叫,他下?意识想和平常一样走出去?,好去?瞧瞧沈二老爷出了什么事。

但他又及时想起道士之前叮嘱过,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出去?,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得四处张望。

自个儿的性命为大,管家忍了又忍,终是埋着脑袋不敢抬头。

但忽地,一阵风吹过,吹得那长明灯的火苗抖了两抖,眼见就要熄灭。

他忙抬手拢在火苗四周,将火围得严实。

“不能灭,不能灭啊……”他小声念着,死死盯着那簇火苗。

又一阵阴风吹来,那火苗一抖,变得更加微弱。

他伏低了身子,几?乎要用整个人来护住火苗。

好不容易稳住颤抖的火苗了,他忽听见了脚步声。

由远及近,缓慢走至他的右旁。

霎时间,心仿佛被什么给攥紧了。管家压紧了呼吸,想取怀里的符,又不敢松手,唯恐火被风吹熄了。

那脚步声停在他的右边,有人躬下?身看他。

他仅能瞧见一片银色的影,像是沈见越的头发?。

“管家,”沈见越的声音幽幽响在耳旁,“他总吵着要见你,我嫌烦,便?带来了。”

谁?

谁要见他?

管家正想着,就听见一阵凄厉哭声从前方传来,有人叫他:“爹……爹……我好疼,好疼啊,胳膊,胳膊长不出来了。爹……他咬得我好疼啊……我错了,爹,为何不拦我,好疼……”

管家眼皮一颤,倏然抬眸。

棺材的正前方,他的儿子蜷躺在那儿哀哀地哭,两条膀子都没了,肩头上扒了只没了翅膀的血糊糊的鸽子,正不住用尖利的嘴啄着、咬着他肩上的伤。

少年的眼睛漆黑,死死盯着他。淌着血的嘴一开?一合,无声喊着“爹”。

“还有他的尸首,还要么?”右旁的声音又问?,“那狐狸皮我便?拿走了,夜里总觉冷。”

管家终于承受不住,惨叫一声便?松开?了手。长明灯终是灭了,盆里的纸钱也烧了个精光。

他顾不得点灯,掏出怀里的符就丢进火盆。符被盆里仅剩的一点儿火星子点燃,须臾便?烧了个干净。

符灭,周身陷入一片黑暗,他儿子的惨叫,鸽子啄肉的黏腻声响,还有沈见越的声音齐齐消失。

一片死寂中,他甚而听不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就在他想再点燃长明灯时,一条胳膊从斜里伸出,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手冰冷,带着股寒彻的湿意。

管家惊叫一声,甩开?那条胳膊,从另一侧滚出了棺材。

棺材前燃着两根蜡烛,灯光微弱,但也足以?视物了。

他环视一周,既没看见蜷躺在棺材前的儿子,也没瞧见沈见越。

反倒是棺材对?面站着一人。

是沈二老爷,他提着一张血淋淋的狐狸皮,静静瞧着他。

“老爷!”饶是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