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普通的木梳?又是谁告诉你礼物是父亲逼迫我送的?我掰断它也并非是要让你难受,而是后来我发现那柄梳子被荣世倾的女儿看见了,他女儿是个疯子,在我还没想到办法找机会将她弄出京城之前,我不能因为一柄梳子害你置于危险之中,尤其我平日里公务还这么忙。”
“那梳子是我听说你那段时间睡得不好,头发时常掉落许多,我知道从越崖那边的香木有凝神固发的作用,花了许多功夫才从那边弄来,梳子也是我用休息时间在衙门雕刻的,做工并不好,但不是全无心意在,毕竟刻了半月有余了,我亲自掰断难道不难受?”
“那那前年呢,前年你我头一回圆`房,你碰过我后,就用棉被将我身体盖严实,还不许我以后再脱衣裳,说是见着我身体恶心”
裴陆戟沉默下来,戚央央以为他亏说不出话,不料他却开始窸窸窣窣解自己衣裳。
“你你在干什么??”戚央央虽然必须继续演戏,但看见他在自己面前脱衣裳,终究感觉不适应,把脸别了过去。
第82章 他声音越来越低
“我其实也挣扎过许久, 不知该不该让你看见我这具身体”
裴陆戟说着,放慢了解衣的速度,
“因为就连我自己都厌恶得不行, 从前我不想让你看见,所以你不觉得我们每次同`房, 我都穿着整齐, 我不许你脱`衣裳, 是因为怕你脱了之后, 也开始要求我脱”
“我从前总口出恶言,伤害了你而不自知, 就因为这该死的自尊心,这具该死残破的身体”他说完, 像是极度憎恶鄙弃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样,一下就扯开了最后一件衣裳。
他的肤色像那些泛着冷意的白色瓷器, 有种尖锐而硬冷的感觉, 而正因为这身亮眼的肤色, 显得身上那些纵横交错有如蜈蚣般丑陋的疤痕是那样可怖。
戚央央起先不敢看, 但看了之后,只觉得有种冲击心灵的震颤感。
盯着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来看, 盯久了的话,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去揣摩这道伤是怎么形成的, 是烙铁烧红了狠狠印上去,是把皮肤逐片削下后重新长出的颜色不一致的肉,是被火烫融成丑陋模样的皮肤, 是被利器一下一下重挫出来,有的还跟衣物织物长在了一起,时经多年, 那些粗陋的织物早已嵌死在血肉里取不出
看完她整个人再也受不住趴在后方的秋千背上干呕。
那是对那些非人刑罚伤害的强烈不适。
“是到底是谁干的”戚央央干呕出来泪水,脸色发红,胃部还在强烈地反应,却半点东西都吐不出来,“到底是谁用这么残忍的刑具”
“很丑陋、很可怕是不是?”他已经将衣裳重新穿上,干涩地笑着,“我起初看着自己的身体,也是像你这样”
看着她一如意料中的反应,他心脏绞着绞着疼痛,本不想吓着她,结果还是吓着了。
“什么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现在看见了,我也不向你藏着了”他声音越来越低,“从前向你藏着,对你态度恶劣,你伤心了,难过了,以后,我再也不藏了”
“再也不藏了”他反复地呢喃。
戚央央感觉舒服些了,抬眼来看着他。
从前,她也曾这样仰视过他,在她眼中,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活得像神像似的。
她虽然很努力靠近他,却从来不觉得自己靠近过。
可如今,他亲自将自己砸碎成瓷片,主动在她面前呈现那些不为人知的破碎,她突然觉得,原来,他也不过是像她一样,是个有血有肉,或许不那么完美,却真实活着的一个人。
她心底生出了一丝怜悯,而只仅仅是对同情不公和厄难遭遇的怜悯。
而正因为有了这丝怜悯,让她在他面前演起生情,就更逼真了一些。
她缓缓靠过去,坐在了他身边,伸手掀开他衣裳,再次直面那些丑陋的伤疤。
裴陆戟眉头紧皱,怔了一怔,但还是没有伸手阻止她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