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兰芷惊讶地看了儿子一眼。
谢如琢笑道:“爹爹会拿阿娘的画像教我辨认,他希望我能记得阿娘。”
谢如琢的话,给了纪兰芷极大的震撼。
她想到谢蔺独自在乡下带娃的日子,心脏生涩。
等到夜里,纪兰芷回到坤宁宫。
远处女儿住的暖阁偏殿还燃着灯,小娘子没有睡,还在玩。
谢蔺批阅完奏章后,立马回寝宫陪孩子。
房中,谢蔺牵着馨宁,耐心地教她走路。每一次馨宁摇摇晃晃即将跌跤的时候,谢蔺会伸出宽大的手,扶稳女儿。
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在房中晃动,其乐融融。
纪兰芷挥挥手,示意晴川把灯递给她,她要独自进暖阁找二哥。
纪兰芷蹑手蹑脚走近,她没有打扰到谢蔺和馨宁父女玩乐。
今晚下了小雪。
夜风裹挟着雪絮吹来,谢蔺的声音被吹至她的耳畔。
纪兰芷听到,谢蔺教女儿一遍遍喊“阿娘”这个词。
馨宁之所以说的第一个词是“阿娘”,不是因为馨宁多偏爱纪兰芷,而是谢蔺一直在教女儿要识得母亲。
夜风骤然变大。
纪兰芷手中燃烧的灯笼被风吹得晃荡,轻轻磕了一下乌木栏杆。
她原本还想和谢蔺炫耀,馨宁特别喜欢母亲。
可是,时至今日,纪兰芷才懂。
并非她和馨宁心灵相通,而是谢蔺谆谆善诱,从小教导儿女,一定要敬爱母亲。
纪兰芷心底软成一汪水。
她懂了。
谢蔺不会和她争宠,二哥希望所有人都爱她-
纪兰芷吹熄了照明的提灯,她把冒着余烬白烟的灯放置门口,推门而入。
谢蔺没来得及放下女儿,身后便拥上了一具柔软的躯体。
纪兰芷的脸颊吹了风,略有点凉,发丝沾着的雪絮被炭火烘到融化,湿漉漉地洇进谢蔺单薄的圆领袍里,寒意浓重。
谢蔺无奈地问:“是不是吹风了?我让人煮一碗姜汤进来。”
纪兰芷却不说话,良久,谢蔺听她老气横秋地感慨一句:“唉,二哥,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听得谢蔺莞尔,他的薄唇轻扬,终于松开女儿,有手去抓纪兰芷。
他把她抱到怀里,低头,屈就纪兰芷,男人的下颌抵在她的肩上,轻轻嗯了一声。
“我若不这般贤惠,怕是很难勾到枝枝。”
纪兰芷觉得好笑,二哥还知道自己很贤惠啊?
不过让一个皇帝下朝后洗手作羹汤,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也不知是不是谢蔺的血脉强悍,馨宁也是个十分聪慧的小娘子。
她四岁的时候,说话就十分流利了,甚至偶尔还能引经据典同大人们辩论。
小娘子嫌弃袄裙太长太笨拙,不方便她跑步、射弹弓、抓胡瓜,因此时常要穿一身带狐狸毛领的胡服。
——胡瓜就是那只小白留下的小猫,因脑门上有瓜皮纹路,被纪兰芷取名叫胡瓜。
谢蔺在小公主三岁的时候帮她开了蒙,教她识字,自此以后,小孩读书的事都归兄长谢如琢管教。
谢蔺乐于做一个慈父,对待女儿很是宽容。但小孩子皮实,即便女孩儿,也不是生来就乖巧懂事。
特别是馨宁无法无天,仗着纪兰芷宠爱,连臣工的小公子都敢揍!
朝华公主虽然粉雕玉琢,十分可爱,言行举止却半点没有淑女的样子,竟大庭广众欺负世家小公子,简直倚仗皇权,恃强凌弱。
臣子抱着儿子求见皇帝,像是受尽了皇权倾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待谢蔺抓到自家女儿的时候,小娘子还梗着脖子,杏眸含泪,要掉不掉。
谢蔺哪里还舍得责骂女儿,只凤眸一瞟,扫向拉着自家儿子哭嚎的臣子。
臣子看到皇帝想杀人的眼神,飞快反省自家亲族有没有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