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
可当年他只告诉了小玉兰说成意还会回来,他就听了进去, 在浮念台前化作一树苦等。
妖怪们就是这样,只要尚有一丝希望可以维持执念,他们总会等下去。
行过数年,本是随口诓骗的一句话,居然在如今成了真。
月舟道:“龙族向来是天生地养的,不久前几声惊雷劈向万阳城,焦土中就此凭空多了一枚龙蛋,虽未出生,已有灵光缭绕。”
张玉庄静静地听着,眼皮都没掀一下,问道:“你如何肯定,那就是成意。”
话虽如此问,可张玉庄心中确实没底。
恨意和不甘被孕育多年,却不知最后会诞下个什么东西。
他希望成意回来,只有那样,张玉庄才能向他证明所谓道德究竟如何廉价,所谓妖怪,根本不值得庇护。
只有成意回来,张玉庄才能向他证明,他错的有多么离谱。
可如今玉环被锁在司家秘境之中,司家祖辈都是倔骨头,张玉庄本以为自己祸水东引那一套使得很熟练了。
恰似当年人间道场,那些世家子弟因着他被皇帝欺凌而羞辱。
如今天界之上,张玉庄有意宣扬当年正是因为司家出了个魔族,险些害得三界覆灭。
话说起来容易,让司家被恨到无法立足更是容易。
何况天道自从立下神仙需要下凡历劫的规矩之后,许多神仙下了界就再也没本事攀上天界的槛,只因世俗浮华实在容易蛊惑心智。
偏偏,又是司家。
再有万般磨难,司家依旧昂首挺胸地过来了。
好似这一辈所有不堪和肮脏都被司江度曾经那个妄图戮神的叔父带走,从司江度之后,一脉刚毅。
可张玉庄恨透了这样的正直。
若司江度当真这么正直,又怎会在临去之前,把玉环融进秘障中,再附于神骨之上,叫张玉庄万千年破不开,碰不着。
司家更是以如此手段,代代相传这个秘密,无论在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说如何打开秘障。
张玉庄杀过几个司家仙君,尤其了解他们是何等倔强。
“我们可要做些什么。”月舟出声,把张玉庄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我担心江度对他不利。”
恨意仍在操控他的神经,张玉庄想也没想,先脱口而出:“你还唤他江度啊。”
他笑得冰冷,下意识想用手掌去寻腰间那枚玉环。
指尖一空,才恍然想起今夕是何年。
神思尚明一瞬,他说:“我以为,于所恨之人,至少连命带姓才是尊重自己。”
张玉庄抬起眼,隔着浓雾去看月舟。
他几乎是迫切不已地想听见月舟倾诉他有如何恨司江度,恨他毁了一腔情意,恨他抛弃自己。
这是张玉庄的报复。
彼时司江度和成意不顾一切,豁了命也要护住月舟和玉兰。
被深爱之人所憎恶,多么可怜。
可是月舟却反问:“玉庄,怎么听起来你比我还恨他?”
他应当是在笑,话音尾巴勾着浅浅上扬的调。
自江度入魔以后,张玉庄也变得尤其爱笑。
他轻轻勾起唇角,眼中没有丝毫温度:“我只不过是替你不值罢了。”
月舟不语。
张玉庄稍稍收敛笑意,语气称得上平和。
“月舟,你这般仁慈,司江度他配不上。”
他说这话时,目光恳切,浑然一个担忧好友的形象。
可他听得见自己心底那道卑劣的声音在叫嚣:“深爱彼此却被命运捉弄,你们痛苦,我才能舒服。”
“配不配的。”月舟又说,“我现在只想关心龙族那个是不是成意转世。”
这次,张玉庄听得分明,月舟没有笑了。
“那么。”他问,“你是如何知道那一定是成意?”
月舟回答:“我略懂一些扶乩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