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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圣旨,监正闭关,不得和他说话。

言称谁私自打扰六殿下,那么六殿下说一句话,就多在这司天台上关一年。

明眼人都瞧得出皇帝这是在惩罚,谁也不愿上赶着找罪受。

已有百日,张玉庄没和人说一个字。

他告诉自己:“没有事。”

不是第一次被丢掉了。

但一阵始料未及的声音叩响了他孤独。

不同于张怀安热情活泼的拍门大喊,不同于帝后的破门施压。

是小心翼翼。

是刻意又拙劣。

逃跑声沿着墙边远去,窗边被留下一束野花。

不见人影,树梢却在春日下招摇起来,肆无忌惮地游动于阳光下,用影子抚着张玉庄的脸。

暖意就这么横冲直闯进了一室晦暗,泼得张玉庄措手不及。

起初,他意味这只是偶然,但这样的“惊喜”开始频繁出现。

春光大好时,就摘来一些搭配奇怪的花草。

如此过了段时间,似乎花草都被折腾得差不多了,又改成摆几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甚至还会有糕点,撕了几页经书层层叠得地裹着,香甜和墨汁味裹到一起,吃得张玉庄脸都皱了起来。

他猜不出,这司天台上谁会做这么放肆又幼稚的事情。

但在不知不觉中,他会在每天清晨起身后,先去窗前看看。

他开始习惯,又会因为这些东西,勾勾扯扯地叫他想起从前的一个人,想起那段珍贵似梦的日子。

春雨来得轰烈又突然,雨滴如千万根银针扎下来,砸得屋梁震动,雷声轰鸣附和。

张玉庄始终睡不着,翻来覆去,算算时间都快天亮了。

他近来总是想起那个小院。

更会在这样的雷雨天里,想起那个因为害怕打雷而战战兢兢抱着自己的小被子钻去找师父撒娇的人。

师父不在了。

他可怎么办,他雷雨天会谁找谁呢?

思索无绪,张玉庄种种地呼出一口气,就在电闪雷鸣的间隙之中,他听到了“啪嗒”一声。

那声音虽然微弱,却穿透雷雨喧嚣,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他猛地睁开眼,借闪电的光芒,看到窗台上有什么东西。

那是一篮挂着雨水的桃子。

第132章 急恨

盛夏, 热浪滚滚。

夏蝉聒噪地扯着嗓子乱喊,一纸诏书就这样吵吵嚷嚷地送了过来。

皇帝召见,这个消息来得突然, 却又像是在预料之中。

时隔数月张玉庄第一次踏出门槛,烈阳如刃, 劈开厚重空气,将地面烤得滚烫。院角那株石榴树花开正艳, 红得像要滴血,就这么张扬不已地带着夏景撞进张玉庄眼里。

热浪扑面,张玉庄微微眯起眼睛, 适应着久违的阳光。

片刻后他才发现以往冷清的司天台上原本只有几位垂暮老者,如今却是多了许多年轻子弟,精精神神地穿着道袍, 倒是热闹了许多。

张玉庄对此倒是有些印象,在他闭关期间司天台来了许多道童。

两名扫地的小道童在埋头说着什么,没注意身后有人悄然走近。

“他真是太放肆了。”一人愤愤地说。

“可不就是胡闹嘛。”另一个立马接话,“修行之人哪有他那么贪嘴的!”

他们刻意压低着嗓子,但不满还是从话音中显现。

张玉庄蓦地想起连日来出现在自己窗台上的那些东西,稍有走神, 便没留意脚下踢到了块石头。

两名小道童猛然回头, 看清来人后瞬间脸色煞白, 连忙丢了是扫帚跌跌撞撞地跪下, 额头紧紧地贴着地,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问……问六殿下安。”

张玉庄看着他们这模样不觉有些无奈:“起来吧, 司天台上只跪天地神佛, 我是监正,以后官职相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