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墨浔毫无顾忌地掀袍跨过门槛,稚陵也只好小心翼翼地拎着裙子跟上他。
穿过前殿,循声到了正殿,殿中女声还在哭诉,内侍连报陛下驾到,也没能止住那个女声,反而愈演愈烈了。
即墨浔的目光不曾偏了半分到堂中太后膝边缠着的那个女子身上,而是不时温柔地看看稚陵。而薄云钿的目光也就顺着落到她身上。
稚陵被看得胆战心惊,生怕眼睛冒火的薄云钿会突然变身大老虎扑上来抢走她的肉,不,抢走她的即墨浔。
所以稚陵目不斜视,一直装作乡下人进城似的打量屋内陈设。
嗯,确实如传言里一样,有些破旧了,不知道漏水的是哪处的屋顶,她得注意着点。
即墨浔没有搭理薄云钿的意思,只是携着稚陵向座上太后规规矩矩跪下行了一礼。
“儿臣/臣妾给母后请安。”
稚陵随同拜下去的时候心里还在想,即墨浔真的跟他母后不和吗?礼数却是周全,教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嗯,起来吧。”太后的声音并不苍老喑哑,反而流转着几分徐娘半老的风情似的,稚陵素来知道太后显年轻,又热衷保养,一点儿也不像三个成年男子的妈。
太后略抬手虚扶一把,即墨浔起身后,还拉了稚陵一把。
直到落座,即墨浔都没有去看薄云钿一眼,稚陵也没有去看她,那是老板的亲戚,是不好惹的,她深知这个道理。
薄云钿大约觉得自己被即墨浔忽视也就罢了,竟又被这妖女忽视,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火大地蹿了起来。
“表哥!”
薄云钿在一边跺了跺脚,脸带薄嗔地幽怨地望着即墨浔。
稚陵却见即墨浔先看了自己一眼,似在说他本不想搭理她的,后才淡淡地瞥向薄云钿,温和地笑但并不主动说话,询问何事。
稚陵默默地捧过侍女上的茶来焐手,又小心地揭开茶杯盖,瓷具磕出微响,在这短暂尴尬的静默里便显得突出了。
“表哥……还未恭贺表哥喜得佳人……”薄云钿现在哪里还有在她面前那副如狼似虎的模样?简直要化成一滩江南春水,淌也要淌进即墨浔的怀里似的,稚陵心中腹诽,表面只是闷声低头喝茶。
即墨浔淡淡温和地点了点头,说:“薄表妹也该为几个月后的大婚准备了。”他轻轻一笑,“三弟素来疼惜你。”
她抿了一小口,正要抿第二口,乍听见这句话,一个恍神手中动作微微一颤,杯盖就要滑跌。
她慌忙一把按紧杯盖,不得不磕出很大的脆响,手忙脚乱地,最后只好将茶盏放下。
被太后淡淡瞥过一眼。
太后年近五十,还能有如此风韵,令稚陵佩服无比。鲜红的唇,亮而有神的眼睛,一个眼风扫过,都似刮了场暴雪。
太后喜欢艳丽华贵的东西,譬如她戴着十二尾金凤朝阳的步摇,穿着孔雀绿地绣凤凰纹饰的凤袍,丝线折射五彩光芒,稚陵略抬一抬头都觉得那些颜色目眩神迷。
稚陵被这一眼瞥得心里打颤,还不断开解自己,裴稚陵啊裴稚陵,你心理素质实在有待加强。
稚陵可没意识到即墨浔的目光也在打量着她,并更加地幽深。
稚陵的目光沉寂了片刻,突兀地抬起看向薄云钿,也大方地笑了笑:“这茶是蜀地的雪顶含翠?水是青雀山老青雀井里的井水,还有一味梅花香气,似是来自大慈恩寺后山栽种的香雪海。”
即墨浔闻言,眼珠偏了偏,也拾起茶盏淡淡抿了一口,心想,竟然全被她说中了,也不知是猜的,还是提前打小抄的?
他可不知稚陵那三年里除了练舞,还要练就一身鉴赏好东西的本事,以免在宫中丢了脸面。这也是稚陵认得沧海殿那些好东西的原因。
她为着这鉴茶鉴水的本事,舌头不知尝过多少茶多少水多少花。
即墨浔竟然只当她打小抄,若稚陵知道了,必定要气得倒仰。
太后赞赏地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