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六心里虽然承认那是个无双的美人,但嘴上却要装作不为女色所惑的模样,所以他斟酌着道:“父亲,咱们君上是位明君,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说两句话就被糊弄了呢?”
他说完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的话很有水平,必定让父亲对他刮目相看。谁知道他得意不过三秒,头上就挨着一个爆栗:“你懂个屁,总之你这段日子不准再进谧园了!”
董六心里委屈,早知道这样,刚刚还不如大胆点上去调戏一下小娘子呢。
董六垂头丧气地出来谧园,而因为偷鸡不成蚀把米,十分之沮丧。作为一个纨绔,沮丧的时候发泄方式无外乎是去销金窟销金了。
他转头叫上一群狐朋狗友去消遣,只是在路过曾经辉煌一时的花夜楼时,未免有点感慨。
“花夜楼的芳菲姑娘从了良,怕是再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姑娘了……”某纨绔摇了摇扇子,叹息道,“真是怀念三年前,虽说稚陵姑娘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却叫我看看也就饱了啊!”
董六一恍然,思及三年前那位白衣倾城的佳人,脑海里却浮现了方才在谧园遇到的红衣姑娘。
他惊了一下,他觉得红衣姑娘的背影与当初的裴稚陵似乎有几分相似。
可惜,天妒红颜,那名动绛京的裴稚陵三年前得了急症死去了。
倘使他要晚来一步,王后许已矫诏成功,必学胡亥赵高之流,赐死其他两位公子。
彼时王后杯中毒酒已灌进庄王口腹大半,但谁也不曾料到远在晋南荒地的长公子会突然出现在大兴宫麟化殿中。
屏风上瑞兽麒麟于暗夜中张牙舞爪,没有点灯的麟化殿漆黑一片,而王后的颈边已准确无误横上一柄锋利长剑。
时维九月,夜中的烈风破开麟化殿的窗,灌进殿中。
“长公子在此难道是要弑杀你的母亲么?”
“母后在此,难道是要弑杀您的丈夫么?浔先叙君臣,后叙母子,为君为国,谈何亲疏。”
王城之中蛰伏的兵马已将大兴宫紧紧包围,从窗户吹进的风送来血腥混杂刀兵的气息。
于无声处,大兴宫已成他囊中之物。
长公子浔在晋南蓄兵,内联禁军,外合朝臣。唯一不在他掌握之中的,就是薄后期以重任的幼子三公子即温瑜。
天桥底下的说书人惊堂木拍案有声,正说起这出宫变大戏,“王后与长公子均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独身探入麟化殿这龙潭虎穴,谁也不知自家援兵何时能至,正这时——”
围观群众纷纷言道:“快说快说,咱们君上那段风月里的女主角怎么还不上场?”
说书的老头捋了捋胡须,却没理他们,续说:“正这时,麟化殿外响起密密匝匝脚步声。那脚步声来势汹汹,双方正胶着着,都想:如若来人是王后的人,长公子怕就要玩完,如若是长公子援兵,那么王后的算盘就要落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说书的老头的大主顾,三公五老中的董大夫的六公子,人称董六,最不耐烦听这些宫变政变的玩意儿,撒给老头一大把铜钱,嚷嚷道:“快讲重点!”
老头掂了掂重量,满脸堆笑,立即说:“说时迟那时快,冲进来一帮铁甲侍卫,正是长公子亲卫。为首一位姓郁单一个云字,如今已坐在禁军总统领的位置上。方见得乃是自己人,长公子不及松口气,便闻郁云郁侍卫急急言道:‘公子,姑娘不见了!’”
老头眯眯眼笑起来道:“郁统领那时口中的姑娘,正是传言里那位裴姓女子。”
此夜胜负之局,而那个裴姓女子,则成了长公子与薄后博弈之筹码。
说是筹码毫不为过,因为长公子在她身上押宝,正是要她能在此夜里扣下三公子即温瑜作为与王后交换其手中兵符的条件。
麟化殿中局势正紧,长公子却还能淡淡道一句:“不碍。左右二相、三公五老可在?”
郁云答:“在。”
长公子道:“先传太医,再传诸位入殿。”
这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