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的绞痛。
她两眼一黑,噗的吐出一口血,全洒在裴晏迟身上。
丹田沉寂的子蛊,似乎得到了母蛊主人的召唤,缓缓复苏。
“很遗憾,”越明珠咽下喉间腥甜,艰难地吐字,“……你还是慢了一步。”
她已经提前用过丹药,两个时辰后加倍反噬这股剧痛跟毒性。但两个时辰内,只会感受到百分之一。
蛊是裴晏迟先下的。
但毫无疑问,现在,是她领先了。
——至少暂时是这样。
就算她现在是不好过,但裴晏迟的状况可更是差得远了。
脸上那几道被唤天隼抓出来的伤痕重新渗出血来,不断往下流。
脖颈经络已经乌得发黑,顺着蔓延至全身。手腕处已经隐约可见那道紫色长蛇般的痕迹。
耳边只能听见沙哑破碎的嘶声,断断续续,甚至组不成一个完整的音节。
如同困兽最后的哀鸣。
越明珠没有看他,或者说,已经没有力气再抬起眼睛,只紧紧盯着那张符箓。
符纸不断燃烧成灰烬,很快便只剩半张。
全部用尽后,想也不用想,裴晏迟肯定会直接晕过去。
可是不够。
远远不够。这宫廷规矩实在是繁复,待皇帝与宗主两位主角落座,大宴正式开始,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
说来更巧合,开宴前方才骤然下起瓢泼大雨,天色突变,待开宴鼓锤响时,雨又奇迹般地停了。
太极殿里所有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惊呼之后,都不由得赞叹是神迹显灵、天佑大邺,恭维奉和声此起彼伏,响彻了半边皇宫。
哪怕越明珠已经找借口提前离开,不在太极殿里,也能清晰地听见些词句。
太极殿聚满了人,周围一圈的宫阁却连灯都未点,黑漆漆一片,全用来衬着主殿的金碧辉煌。
唯独东侧一间小室缀了夜明珠,勉强能看清室内情景。
裴晏迟一踏进来,四面便射来十几道飞刀。
这点中阶灵器自然伤不到他,然而轻易躲过时下意识露出的熟稔,已全然不见那冷面官吏的伪装。
比起伤人,倒更像是一场戏弄。
裴晏迟站定后,干脆直接去除了易容术,觑向正坐在太妃椅上的少女。
那一身水红,在暗处时,被夜明珠的光照耀着,仍泛出淡淡盈色,如最上好的玛瑙。
他凝眸,声音冷沉:“为何不等大宴结束之后?”
裴晏迟亲身乔装,顶替了他人身份潜入这场大宴,自然是有要事要做。
分秒,都很重要。
越明珠临时叫他出来,全然打乱他的计划。
“因为我也很忙,出来是要办件重要的事,顺便就叫你过来一趟,把我们之间的疑惑解了。”
容大小姐显然是绝对不会跟他换位思考的。
她甚至都懒得看他,拨弄着手里一颗小巧的金珠。
而如此金珠,在这一方宫阁里比比皆是。
裴晏迟自然识得。
——这是三皇子一门客最爱用的信物。
这金珠落在越明珠手里,倒不见得她与三皇子有多深的联系,只能说明,这一间宫室里的下人,都是三皇子党派的势力。
再看越明珠桌边那垒起的糕点、甜果,和御前才有资格享用的茶水——
三皇子着实尽够了地主之谊。
越明珠端详了半天那金珠,又看了看手里的请柬,终于开口:“我的请柬,和你有关吗?”
裴晏迟愣了下,似是没想到她问了个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无关。”
他答得太过斩钉截铁。
而且,这种事,裴晏迟确实没必要骗她。
……所以这张请柬的来源,又成了一个疑云。
路云珠当初救场时,口口声声说,是宗主命俞澄师兄从皇宫给她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