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迟将她扶了起来。
他掌心的温暖隔着衣服透进来,越明珠的心也变得安定。
温杯投茶,洗茶冲泡。
素手之间墨釉温润,新绿翻滚,茶香四溢,自是令人赏心悦目。
越明珠煮茶的这项功夫还是裴晏迟手把手教的。
裴晏迟常说她生了张刁嘴儿,慢吞吞堵人堵得一肚子气,吃茶煮茶却算有灵性。
待枫露茶出了三遍色。
一时间屋内只余茶香袅袅,棋子轻敲。
“罢了!下不过你这老谋深算,浑身上下只剩心眼子的。”
萧缙起身,毫不客气的捏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边吃边冲越明珠笑道,“从前在京畿衙门时,那些垫饥的果儿都是你做的吧?”
看越明珠一脸不解,他补了一句,“锐臣不吃,别人又不敢,就都便宜我——”
原来从前的那些点心,他都没吃吗?
越明珠怔忪了一瞬,就听裴晏迟的声音淡淡插I了进来,“你卷宗可曾看完了?”
萧缙瞬间哑声。
“你来与我洗手。”
裴晏迟起身望着她,三五颗棋子顺着长指滑进棋盒,玉石碰撞间发出略闷的响。
越明珠赶忙捧了巾帕跟去了屏风后。
“不再看两眼?”
裴晏迟语气温柔,他低头接了松江绫慢慢擦手,玉色手背青筋绷起。
其实他鼻梁硬挺,颌线清隽,桃花眼中没了笑意的时候,是很凌厉的。
越明珠敏锐察觉到他的不悦,却有些茫然。
她怔了一瞬,依旧没明白他在问什么,只好抿唇小心翼翼试探道,“您要我看什么?”
“没什么。”
只一瞬间,裴晏迟周身那股子气登时散了,他薄唇扬起,微微颔首,“萧缙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
“不要!”
越明珠的声儿不自觉的微扬。
谁愿意看他?
越明珠长出一口气,原来他气的不是自己。
她分辨得清那些人看她的目光。
那些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或像是在看待宰的羔羊,或像是在看银子货物,实在令她厌恶。
脸上忍不住便禁不住露I出来几分,水汪汪的杏眼含了小小的讨好,狗腿道,“凭他是谁都不如世子好看,您饶了我罢。”
他的声线又有与平日不同的喑哑,像是在闲话家常,却分明是在审问。
暗沉的墨珠封皮,翻黄发脆的纸。
恰是那本《幼学琼林》。
她往门外银管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全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顾不得许多,越明珠插烛般矮了下去,膝盖磕在青砖地上,坚硬和柔软重重触碰。
忽听到“当啷”一声。
极小的一个木盒在她面前的青砖上滚了两滚,磕得散了开来,掉出两块碎银子。
恰是她给三叔的那两块。
“越儿,你抖什么?”
裴晏迟把她揽过来放在膝盖上,语气亲昵,“为何将我的吩咐当耳旁风?”
单薄的腰被他擒在手中,一点点被他封在怀中,被禁锢着。
“奴婢不敢。”
越明珠想哭,声音哽在喉咙中半分发不出,只能要哭不哭的摇着头呜咽。
说是吃药,也就是和府里马房的蒙古医生拿些不大对症的丸药,这药本是给马的,用在人身上属实霸道了些。
“模样好的有的是,她一个孤女不成日撒娇作怪,怎么哄着世子宠她!”
“她连个姨娘的影子都没有,能轻狂几天?等主母进了门还不是要打发……”
细密的轻笑带着恶意钻进耳朵,拦都拦不住,越明珠不想再听,缩了一下把脑袋藏进了被子里。
等彤管拿药来的时候,就看到缩在被子里的小乌龟。
“阿越,起来吃药了。”
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