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往府门外走,要绕过影壁墙时,听胡伯在身后叫:“公子慢走。”
景平回身,见胡伯和李爻都来了。
李爻该是刚起,内里还穿着睡袍,外面松垮地披着氅,银发铺散了满肩。他手上把玩着只崭新的银质小瓶。瓶子挺精巧,像个鼻烟壶,瓶颈上的银链子刻面别有用心,反射着光辉,宛如一弯流动的星河绕在李爻指间。
“太师叔怎么起来了,现在太早了,你再回去休息一会儿。”景平口不对心,心里是要开花了。
“一会儿我去走两套功夫,早起片刻而已,”李爻说话间走到景平面前,随意抬手给他整理衣裳,“这次不同你在外游历,遇事多和你师父商量,切莫莽撞了。”
景平心里暖,点头道:“太师叔保重身体,我会尽早回来。”
“还有,给你师父带个信儿,让他多在意边患,胡哈王虽然有妻儿在朝中为质,但我总觉得不大安稳。”
朝中通敌之人尚不知是谁,那贼人已经成功设计皇上迁罪了工部,下一步要做什么?
李爻觉得不至于立刻开战。
周边几个游弋部族,暂时没有与南晋抗衡的实力。
所以极有可能是继续搞小动作。
景平应声,正色看着李爻:“太师叔,朝上的事情我有耳闻,你说会不会是外族捣鬼?”
里通外族的事情李爻可从没跟景平说过,他居然猜得八九不离十。
出发在即,李爻不想多扯他心思,笑了一下,张开手臂把年轻人拥进怀里,在他背上拍了拍:“无需多虑,你只管去药到病除,魑魅魍魉我自会帮你扫清。一路平安。”
景平心跳停了下,他甚至觉得此刻时间也是停顿的。
二人的胸膛贴得很紧,李爻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都透过衣裳,传导过来。
景平巴望这一瞬成永远,无奈它闪瞬即逝了。
他在恍惚里强让自己别胡思乱想,怕对方放开他时,看出他的局促。
景平低头转身。
“等等。”李爻见他闷葫芦似的扭脸要走,拉了他一把,向胡伯示意。
老管家让小侍把一只木盘子呈到景平面前。
盘子上是个小包,小包打开,里面一沓子崭新的荷包,还都瘪瘪的没填香料。荷包旁边放着个蛐蛐罐似的小竹筒。
“这是相爷用惯了的香,相爷念着公子喜欢,昨儿夜里特意嘱咐老朽给公子备下带着。”
“我说让您给备两三个就行,嚯,”李爻咋唬一声直接上手,拎起那沓子荷包,“这绣工不错诶,咱府上谁有这手艺?大半夜的,您跟哪儿上货去了?”
胡伯笑呵呵的,看看周围再无旁人,低声道:“您昨儿要得急,老朽本来发愁呢,后来想起您离开都城前,逢年过节总有些姑娘小姐上门送荷包,还有隔着院墙往里扔的……实在是,呵呵呵,”老家人回想相府过年别样的狼狈,不禁笑出声来,“年年又年年,收拢了一堆压箱子底儿,如今她们大概都嫁人了,老朽就挑出些绣样简单、没特色的。小公子暂时拿去用,老朽今儿再去裁缝铺子给你订几个素净的,待你回来,准能用上了。”
景平直接听傻了。李爻这样好的姑娘缘,让他心里泛起股酸溜溜的劲儿,片刻回过味来:“那……你送我的这个,是谁做的?”
李爻笑道:“想什么呢,当然是裁缝铺子做的,姑娘送的荷包我能乱戴么,戴了不得对人家负责?”他说着,翻看那十来个空荷包,“再说了,你看这花里胡哨的,鸳鸯戏水都快淹死了,这个不好,”他把那一对儿快淹死的鸳鸯抽/出来,撇一边,“不过呢,事出突然,你只为了闻香先凑合用用,低调。”
景平匆忙之间,往李爻腰里一瞥,才意识到他还没来及换衣服呢,回忆他常日里只是偶尔带香囊,好像就是给自己的这只。
堂堂一国丞相,怎么连个装香的荷包都没得替换的?
景平生怕李爻下一句说“给你新的,把旧的还给我”,仓促甩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