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习惯, 衣裳夜里一定要用香熏过。他们虽然住在这穷巷子里, 到底因为顾儿有娘家补贴着, 日子过得比别人要好许多, “穷”只是顾儿和从前做大小姐的日子相较出来的。
这巷里的邻舍背地里说他们一家“穷讲究”, 也有嫉妒的成分, 谁叫人真有个好娘家。
那些孩童难得看见西屏这样精致的女孩, 皆盯着她不能挪开眼睛, 他们越看, 时修约有股得意,知道他们是看西屏, 但西屏的手是牵在他手上。
快走出巷时, 终于有个和时修要好的男孩子, 叫逢春的跑上来问: “她是谁家的? ”
一面问, 一面就要抬手掐她的脸, 给时修一把打了下去, “她是我姨妈! ”
“她这么小, 我不信! ”这逢春和时重一般年纪, 更皮一些, 走路只管倒着走, 一双眼睛盯着西屏看, 不住呵呵傻笑, “她像画上画的。”又觉得她穿戴十分好看, 忍不住要攀扯她的袖口。
西屏瞥见他满手灰, 忙把两手藏到背后去。时重抬手挡了下, 道: “她辈分大, 你不要对她无礼。”
那逢春素日就欺时重斯文, 哪管他家什么读书人不读书人, 愈是要和他唱反调, 偏要扯拽西屏,“书呆子, 我就扯了, 你敢怎的? !”
话音甫落, 手还没挨着西屏, 就被时修扑倒在地, 骑在他身上揍了几拳, 要不是时重拉着, 逢春只怕要挨好一顿打。
打得逢春哇哇乱哭, 时重只得送他进家门, 还要和他爹娘去赔礼。时修便和西屏在巷子里等着,他自尊心要紧, 想着可别叫西屏误会了, 忙偏着脸说一句, “他不敬我大哥我才打他的。”西屏没会悟过来, 两眼懵懂地盯着他, 他不得不又嘟囔一句, “才不是为他不敬你! ”
西屏只点点头, “噢”了声, 一脸不在意。
那逢春的娘因为姚家是读书人家, 不好和他们理论, 只想着出来教训时修两句便罢。谁知走到门前来看见西屏, 竟忘了说时修的不是, 乍惊乍喜道: “唷, 这是谁家的闺女, 活像是蚌壳里的珍珠! ”
一股骄傲由时修心头冒出来, 仰着下巴颏道: “她是我六姨! ”
逢春她娘晃过神来, 原来是张家续娶的太太带来的继女, 这女儿生得这副样子, 难怪做娘的会将那张老爷迷得晕头转向。她心里喜欢, 赶忙将锅里蒸好的红豆糯米包拿了三个来。
时修往巷口出去还道: “这大娘转了向了, 这一条巷子里, 属她最是抠门。”
时重比他略懂些, 笑道: “她是看在六姨的面子, 她瞧六姨好看。”
时修咬着糯米包瞅了西屏一眼, 鼻腔里哼了声, 嘴里绝不承认她好看, 不过却怕糯米黏在她下巴前的毛领上, 伸手过去替她拨了拨那一圈毛领子。难得一回, 西屏对他笑了, 她一笑他就想, 逢春家什么都不好, 就这豆沙团做得格外香甜。
近年节底下, 街上多了好些卖玩意的, 时修这也想买那也想要, 挑挑拣拣撇下哪个都舍不得。时重倒是一眼看中了一枚印章, 他因为他爹有印章, 画了画或是做了文章便盖在上头, 所以也想要。那印章不知什么雕的, 反正不是玉石, 掂着也有些分量, 盖在手背上, 是一只公鸡, 只要三个钱, 倒买得起。
时修还在摊子上拣选不定, 有个卖花的妇人走过, 西屏瞧中她篮子里一支粉色山茶花, 却要四文钱, 她手里不够, 正在踟蹰, 时修走来蔑道: “花有什么好, 明日就奄了。”却丢了一文钱在她手心里, 他什么也没买成。
走回巷子里, 那逢春又在门前站着, 已经不哭了, 两只眼睛只管盯着他们走来。时修以为他要还手, 早把袖子撸起来, “不怕挨揍只管来! ”
没曾想逢春却指着西屏道: “我不和你打, 我娘说了, 将来我讨了她做媳妇, 你就是我外甥, 打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