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6 / 28)

话音还未落下,远处青色的雾气中就隐隐约约浮现出了什么。

那是一叶小舟,窄小得容不下第二个人。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坐在那上面,仿佛一只趴在草丛里的灰鹳。

她没有武器,也没撑船篙,不像是士兵,也不像渔民。

“那船夫!”站在舢板最头上的士兵对着雾气里的小船高声喊,“停船!否则一律当做细作,格杀勿论!”他身边的控弦士立刻开弓搭箭,对准了那一叶孤舟上怪异的蓑衣人。

船慢慢停下,船上人站起身,斗笠向上偏转了几寸——阴影挡住了她的脸,船上的士兵看不到具体的形容。

他们只看到一双眼睛,在这湿润的青色雾气中,一双金色的眼睛如同疾电。实际上在嬴寒山的旗帜绣好之前,她就准备好要离开淡河前往蒿城了。

裴纪堂很想给嬴寒山拟一个号,他到底是个世家子弟,总是在乎一些“名头是否好听”的问题。

对此嬴寒山倒是很不在意:“只要不叫姨妈将军就行。”

但真的拟起来反而不那么好拿主意。“伏虎将军”似乎很好,但与其说是打虎,倒不如说嬴寒山本人更像是那只虎。

那些波啊涛啊海啊相关的名号也不合适,嬴寒山听完之后说它们应该留着发给白鳞军,而不是给她这个晕船的人。

最后还是没定下来,暂时还是叫“嬴将军”或者“寒山将军”。

这次去蒿城,第一负责人是嬴寒山,鸦鸦一定要跟上,就顶了一个书官的头衔,和苌濯一起当副使。

淳于顾笑眯眯地拒绝了同行的提议。“不能让淡河的这些谋士都随行呀,”他说,“小生不才,看个家总是可以的。”

他在闹脾气。嬴鸦鸦小声地对嬴寒山说:“他好像对自己的意见没被采纳有些不痛快。”

有吗?嬴寒山看着那张狐狸一样的面孔,觉得他那条不存在的尾巴还是摇得挺欢实的。

截击那三个水军将领是在水道上,淡河军没有真正地靠近蒿城,嬴寒山也对这地方没什么印象。

在她脑内,除了第五争那个被打扮得像是北方军事重镇的踞崖关,其他南方小城都和淡河区别不大。但一路乘车走来,她发觉这么说不全对。

在蒿城附近,就开始有大小坞堡的存在。

最小的坞堡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有坚壁的院子,大的就几乎像是一座城,它们好像一个巨大仙女圈上各不相同的蘑菇,零零散散地出现在嬴寒山的视线里,又零零散散地消失。

在淡河周遭她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象

嬴寒山有点诧异地看向她,嬴鸦鸦腾地红了脸,把脸颊埋进头发的阴影里。

“我卖弄了,”她小声说,“是在县衙里听别人说的,就学来了。”

县衙里哪一个说的?嬴寒山下意识地想要追问,却被马匹轻而整齐的嘶鸣打断。

马车逐渐慢了下来,蒿城近在眼前了。

韩县令单名其,看着将将四十岁出头,有张很标准的南人圆脸。

他的脖子和肩背都稍微有些习惯性地前倾,给人一种什么事都热切过头的印象。

嬴寒山一下车这位守在城门口的县令就迎了上来,他仿佛是诧异地上下打量了嬴寒山一眼,然后整肃脸上的微笑,后退两步合手再拜。

他说久闻嬴将军武功,未详今日得见,果有天人之威。

……不是,哥,我当将军的时长还没你跑路回来的时间长。再者说,我出发之前你就应该知道是我来吧?

嬴寒山默默地OS,把手缩回袖子里掐了一下自己,转移掉寒毛倒竖的尴尬。

苌濯也获得了这样的待遇,韩其握着他的手真情实感地称赞了一通那位苌姓的太史令,说到他曾经以一言保下淡河时还湿了湿眼眶。

“仁者不寿啊,”他感叹着,“苌公横遭此难,令人闻之肝胆摧折。今见苌郎君,有公昔日之风,怎不令人涕下。”

嬴寒山还在认真思考着这人到底有没有见过苌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