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无助的。
无助者伸出手,拯救的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秦蕊娘并不是农家的妇人,她甚至不是挑担小贩家的女子。
在她被带到青岩山上之前,她和她的丈夫一起经营着一家商铺。
倒也不是多么大的铺子,门脸朝街,俩人站里面能转过身来,她坐在里面卖绣活,也替人补衣服,丈夫卖草编,鞋子,凉席,斗笠,招徕顾客。
夫妻俩的手艺都还不错,有老主顾时不时地上门,家里渐渐地存了一点钱,她也生了一对儿女。
有时候夜里秦蕊娘收起针线来,会悄悄打开盛着钱的匣子,在脑海里把这些钱分成几份,一份是女儿的嫁妆,一份用来给儿子娶亲,一份如果再攒攒,也够她和丈夫百年之后葬在一处。
这样一小盒家私,已经胜过这世上奔走的千万流民。
但说没了就是没了,也并不讲什么道理。青岩山上的匪下来了,这次走得远了一些,恰好撞上丈夫送她和两个孩子回娘家探亲。丈夫被杀了,两个孩子被绑在树上,她被掠上了山。
被救之后那位金眼睛的贵人叫人去找了她孩子被绑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只有泥里土里有一点碎碎的布,上面还带着她缝过的针脚。
兴许是让林子里哪家猎户救去了,做了儿女吧。秦蕊娘只能这么絮絮地念着,坐在板车上一路下了山。
嬴鸦鸦看这个女人低头红了眼眶,就收声不再问。秦蕊娘用衣袖擦擦眼睛:“以前的事……都是以前了,还得活,”
她挣扎着爬出来替人要那碗水的时候,想的也只有还得活。
“小女郎,”她问,“若是用贝壳粉也能替,那么自己用手磨的话,岂不是也能做出百钱的胭脂?”
嬴鸦鸦微微点点头:“是这样,但磨贝壳粉也有讲究,你想学的话,我也一并教你。你就会看账册么?”
秦蕊娘有些苦恼地摇头:“以前都是家里汉子算账,我数钱是会数的……”
“那关小哥会看,”嬴鸦鸦说,“我能教你,但我在府衙中还有庶务。你寻不到我的时候,就去问问关小哥吧。要是没有铺面,只卖胭脂是卖不出去多少的,要搭着别的物件卖。但卖多了,就要理得清账目才不亏本。”
秦蕊娘看着钵里的小半碗胭脂,慢慢地点了点头。
这之后关卢来这里时就总是被留一会,一开始是秦蕊娘留,说他袖子磨了,脸皲了,要替他补袖子或者拿些蜡脂擦擦脸,在这个空隙里就捧着些从嬴鸦鸦那里借来的旧账问他,后来有站在后面听的其他人也忍不住,一并跟着凑上来。
她们给关卢搬了架胡床坐在院子里,像是听教书先生说话一样听他讲。
但也有人不乐这样。
那天秦蕊娘送走了关卢,一回头就看到院子里有个女人站在那里没有走。秦蕊娘对她有些模糊的印象,是比她后被掳上山的那一批里的人。
“秦娘子切不可再如此了。”那个女人伸头看了看,确定关卢已经走了之后,才过来抓住秦蕊娘的袖子,“娘子行事太不检省,也忒缺考虑。要是想要再嫁,尽可以随着那小哥搬了出去,嬴小女郎想来也不会拦着你,何必要把他留在这里败坏我们姐妹的名声?”
秦蕊娘收拾起账册,对她扬扬眉毛。
嬴寒山就这么一路心事重重地走回去,没抬头突然撞在谁身上。
“不长眼啊!”被撞那位很不客气,扭头就骂,“哪来的奴子急着去给你娘老子奔丧啊!”
嬴寒山掸了掸衣服,没说话,抬头确认一下家门,对,这是自己家哈。
自从朝廷那一道封她大将军的旨意下来之后,她就没法赖在府衙里了,好在裴纪堂清了拖欠她的工资,淡河现在又还有些空置的房屋,让她能在这置一间带院子的小屋。
至于什么“将军府”……还是算了吧,谁也没在农村自建房上悬一“正大光明”啊。
现在至少十几个人围在她的院门口,可以说是千奇百怪各不相同,有簪着洋红色绢花脸上粉抹了二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