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已经坟上长草三尺高的文定侯呢。
嬴寒山叹了口气,自己先笑出来。眼前这人真是多年前书房里初见的样子了,一头白发衬得那张脸有些非人似的气质。
“你的脸好了?”她小声问。
“若未好,岂敢前来襄助?”
他眉眼弯弯地对嬴寒山一颔首,再次凭风而起:“真言·霁——”
天空骤晴,退去的云带着金与赤的轮廓。随着天光照落,鼓手上前,号角与战鼓同时响了起来。滚滚铁流踏着让大地震动的步伐,轰然涌向城墙。
在凛凛向前的军阵后,一双眼睛望着云端那衣袂飘飘的影子,一眨不眨。
第一次攻城算是佯攻,嬴寒山没打算一口气把它打下来。
一则是这地方算是个军政要冲,虽说帝国已经气息奄奄,但单论城防来说,都城还真不那么好打。
二则是没必要,对面已经穷途末路,如果小皇帝没有突然血脉觉醒掌握召唤陨石之力,那他们实在没什么翻盘的机会了,不如投了。
嬴寒山去一现山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嬴鸦鸦是她走了四五天之后才得到这个消息的。
彼时她正在踌躇,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找自家姊姊聊聊,一进屋却看到整齐得动都没动过的被褥。
私下打听才知道嬴寒山走了有一阵子了。
那之后她就三天两头地在这转悠,今天听城外人说好像见了嬴寒山往回走,于是又来找,但屋里仍旧没人。
第 67 章 步步莲华
苌濯丧父,母亲还不知道困在臧州的什么地方,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亲戚。嬴寒山心说这语气就跟签病危通知书似的,别再犹豫犹豫耽搁了苌濯的病,就往前一步:“他家人现在不在此处,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说给我听就好。”
郎中看着嬴寒山,露出点踌躇的表情:“此事可大可小,怪异非常,我从未见过,故而想着是否有这位郎君的家人在场,能够询问一番。”
他回身指指躺在床上的苌濯:“这位郎君脉象极怪,忽弱忽强,忽起忽落,有如潮水涌泉一般。我曾在乡中逢此脉,是一小儿,面色青白,行卧无力,后不足三岁即死。古书所载,人心有四窍,忽有生多窍者,则脉如潮状,面白唇绀,行卧无力,言语细弱,幼时即夭。”
他这一串四字词嬴寒山没听懂多少,但大致意思是明白了,这是在说房、室间隔缺损之类的先天性心脏病。虽然苌濯一天到晚惨白着脸颊,身上也总有股寒凉的气质不假,但他习武,骑马都没事,平时也没有心脏有问题的症状。
“是也,这正是怪处,故而有此一问,”那郎中点头,“不过这位郎君看着既然已经及冠,又能骑马,大概与常人没有分别,不须太过担心。只是以后都有心痛心闷,需要再加注意。”“我知道宿主是一个很喜欢撞南墙的人,但撞南墙有很多方式。如果您一定想要在这里复刻二十一世纪,要做的绝对不是军队内的工作这么简单。”
不,她暂时不准备把摊子铺得这么大。大敌当前,军心不齐。虽然林孖这件事情是解决了,沉州军那边裴纪堂也整肃过,但是两边之间仍有一种微妙的龃龉。
这种龃龉绝对不仅仅是地域造成的,她手下的沉州人和白门人相处得还算可以,没什么冲突,但裴纪堂和她手下的那群人就很不对付。
造成这个局面的,第一是利益。裴纪堂在前不久单独找她谈过这件事。因为南路遭遇的抵抗比较小,唯一可能成为一场大仗的浮泉郡役也被以兵不血刃的方式从内部结束,所以他手下的军队没有得到足够的战利品。
而嬴寒山那边硬仗比较多,再加上白鳞军那种绝不吃亏的匪气,他们的收获就逐渐与这边拉开了差距。
这个安排原本是没什么错的,裴纪堂带的人新兵居多,训练有素的士兵多在嬴寒山这里,二者调换裴纪堂去打北边伤亡会扩大。
但新兵不懂得这个道理,也不知道自己和老兵的差距,他们只知道人家吃肉,他们喝汤。这就是不够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