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下的赵通判打了个冷颤:“臣明白。”
赵通判不敢再多管闲事,待车驾启程后,叩首道:“臣恭送太子殿下。”
……
马车已出了雅和苑许久,思及坐在身畔的太子殿下,容璇勉力平复了自己的心绪。
她想,这是最后一次,她最后一次容自己被那对夫妇牵动心神。
从今往后,再无瓜葛。
她本以为经此一事,太子殿下总该问些什么。
她默默抽回了手,等着太子殿下的话语。
马车内静默一会儿,身旁的郎君倒了一盏蜂蜜水予她。
他眸中一如既往的温和,容璇忽而不知该怎样面对他。
她没有接那杯温水,垂眸道:“殿下不想问些什么吗?”
“你若愿意,自然会告诉孤。”郎君眸底尽是爱怜,“你若不愿,便罢了。”
顿了顿,他又道:“错了称呼。”
无需任何的解释言语,那一瞬容璇便知晓眼前人并未对她方才的所作所为心存芥蒂。
温水中添了两勺蜂蜜,丝丝甜意在舌尖漫开。
一如他所言,容璇将这件事暂且放下。
……
月光暗淡,更鼓已敲过三声。
锦画堂内,女郎独自抱膝坐于榻上,乌发低垂。
这个时辰,栖霞行宫已沉入一片静谧。
风吹叶动,树影婆娑,云层稍稍散些。
清冷流光斜斜映出榻间女郎一道孤寂的影子。
低漏声缓而慢,夹杂着叩门的几道清响。
容璇知晓来人是谁,她披衣下了榻,打开房门。
“殿下还未睡?”
守夜的吟香早已被容璇打发去睡,锦画堂中只有她一人。
太子殿下今夜着了天青色的锦袍,其上以银线刺绣而成的云纹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华贵柔和。
“月色不错,”他道,“可想陪孤赏月?”
容璇笑了,望天际层层流云:“哪有什么月光啊……”
可话虽如此,她还是换了碧色撒花的缎裙,与太子殿下并肩出了锦画堂。
月光聊胜于无,不过夜幕中时有繁星闪烁。
二人登了假山,此处建有一座八角亭。
亭中石桌上备了些点心,石凳上铺了弹花锦垫,夜里也不会觉得凉。
祁涵叹口气,行宫中终归仓促了些,做不出她素日里最喜欢的几种点心。
晚风吹过碧树,绿叶沙沙作响。
道是赏月,但容璇情知这不过是个散心的由头。
祁涵递了糕点给她,容家夫妇之事他到金平府时亦曾考量过。只是到底是瑾儿的生身父母,他不能代她作主处置。
终归是心结,哪怕重来一世,他依旧没有把握,自己如何做才能更妥当些。
白日里赵通判误打误撞提及容家事,偏生这段过往,他还不能摆出全然知晓的模样。
连劝慰都不知该从哪一句提起。
远处的宫灯被风吹灭了一盏,又或许灯油本已经燃尽。
容璇本在数天边飘过月亮的浮云,无意间转眸时,却发觉太子殿下的神色比自己还要忧愁一分。
他好像,当真只是在意她是否欢喜而已。哪怕一句都没有多问,但容璇望入他眼中时,却知晓无论自己说些什么,他都能解她,懂得她。
前尘往事,其实看开些也容易。
只要认清了父母并不爱自己,便再不会为他们伤怀难过。
从离开家的那一日,她为自己写下“璇”这一字。
“璇”为珍宝美玉,她自己好生爱护自己便是。
虽没有云开雾散,但遥望那抹月光,容璇忽地解了几分,为何古往今来文人墨客都爱对月饮酒浇愁。
她也想试一试。
女郎清亮的眼眸看向自己,太子殿下从没有拒绝的余地。
祁涵吩咐秦让备酒,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