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半山上。
她拾了颗圆石,对准了枝上一枚松果。
弹弓发出,松果被小石击中,晃了晃却未落下。
容璇来了兴致,换了枚大些的石子,愈发仔细地瞄准。
圆桃看着石子接二连三利落射出,正击中连接的枝桠,那一枚松果腾地坠落。
容璇唇畔扬起一抹笑,圆桃想替娘娘去拾,却听得假山下一句人声。
容璇几步出了亭子,向下察看情形时,正对上一双昳丽的凤眸看来。
那人的冕服容璇识得,乃一品世子冠冕。不过北齐皇室历代分封的诸王不少,一时不能确认其身份。
他的玉冠上沾了些杂容,松果滚落在脚边,想来方才砸中的正是他。
“你是哪家的女郎?”祁译开口,好端端走在路上,忽而被砸中,声音中倒没什么恼意。
他样貌生得俊朗无尘,一双凤眸极其出挑,说话时眼尾上挑,带了些漫不经心,却不让人觉得轻浮。
圆桃知道眼前这位贵公子身份定不一般,惴惴着不敢替自家娘娘揽下祸事。
不过那柄弹弓还握在容璇手中,完全抵赖不得。
容璇道:“这位公子,对不住。”
女子声音清悦,若暖风拂面,春花绽放。
祁译目光从女子容颜向下,观她衣着,只当她是今日赴宫宴的世家女,微微一笑。
离开后,他身边的小厮不免称奇,难得见世子殿下这般宽和,被冒犯了都无二话。
“秦汜,走吧。”
祁译往朝宸宫而去。陛下召见,尚需应对。
……
宫中赴宴的宾客渐渐多了起来。虽说宴厅设于明华殿,但有不少命妇入后宫来给太妃请安。
容璇带了圆桃回长庆宫,温嬷嬷早就翘首以待。
午后梳妆自是繁琐,两位梳头的侍女商议过数种发式,最后定下飞天髻,又凭巧思加以改进。
一树树华贵的发钗簪于髻上,步摇垂落,摇曳生辉。
中宫无主,装扮上无需避忌太多,只不逾矩即可。
一整套的头面皆是内廷总管亲自送来,听闻亦有陛下之意。
再到上妆、更衣,一番收拾妥当,已近黄昏。
镜中女子容颜如玉,宛若盛时的牡丹,明艳不可方物。
所有珠钗点缀地恰到好处,不显繁琐。明珠璀璨,却毫无喧宾夺主之感。
“娘娘,御辇一刻钟后便至。”
温嬷嬷将宫中赴宴之事打点得宜,完全未让容璇分神。
能与天子同往,对她们娘娘而言是莫大的荣宠。
圆桃是第一次陪着主子参加这样大的场面,温嬷嬷已事先对她耳提面命许久。
长庆宫中十余名宫人跟在御辇后,皆倍感荣光。
明华殿后的安和殿,专供帝王宴会前休憩之用。
前殿的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来,悦耳可闻。
祁涵打量着着身侧人,这般明艳的颜色,很适合于她。
容璇偏头看他,流苏轻轻相撞,发出清泠响声。
她道:“今日发上珠钗,格外沉些。”
似是抱怨之语,听来却只有撒娇意味。
祁涵眸中带了浅笑:“很好看。”
容璇回之一笑,虽是今日寿宴的主角,北齐多少勋贵齐聚为帝王贺寿,臣服于皇权脚下,但她瞧着祁涵并未有多少高兴的神色。
在宫中许久,她多少能猜到两分祁涵的心思。
开宴的时辰将至,容璇随祁涵起身,跟在他身后一步之远。
明华殿内,随着内侍一声声的通传,所有宾客皆端立于位上,恭候帝王御驾。
三呼万岁之声排山倒海而来,响彻于大殿之中,经久不息。
天子气势,当如是。
容璇伴在祁涵身侧,一步一步从容登至最高位,只在经过魏宁侯府席位时眼神稍稍与兄长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