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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静一会儿,容璇抬眸时无意间与言婉钰目光相撞。对方很快挪开了目光,似乎方才正在看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言太后先前铺足了台阶,这一下反而有些骑虎难下。
儿子不肯顺着她的心意,她也没有办法当真与他生气计较。
她搁了茶盏,事情便这么草草敲定,寿安宫中传了晚膳。
虽是各色珍馐齐备,但殿中用膳的半数人显然都没有多少胃口。
连容璇亦是,她适才吃多了点心,此刻象牙箸动得实在勉强,白白可惜了这些佳肴。
秦让恭敬呈上物件,这是内廷司黄昏时分赶工毕,才送来的玉簪。
陛下亲自绘的图样,开了私库,选出最上等的和田黄玉。那玉质柔和如脂,晶莹剔透,可与羊脂玉一较高下,为玉中极品。
内廷司几位师傅们雕刻打磨,一朵月季花灿然盛放于匣中。
花瓣层层叠叠,蕴着温婉华光。
恰如七夕月下,女郎鬓边的那一朵。
秦让送了东西便不迭退下,想也知道这支华贵玉钗,陛下精心准备是要赠与谁。
他也不是没有私下着人去明琬宫打问过,可宸妃娘娘在自己殿中抚琴弈棋,去文源阁读书,安稳得很。
请都请不来御书房中。
这几日恢复常态,陛下的午膳、晚膳时有延误。
哪像宸妃娘娘在时,她陪着陛下用膳,时辰讲究许多。
月光映于月季花钗,重重花瓣捧出中央花蕊。
帝王未动花钗,那日争执,她的脾气毫无保留尽数对向他。
那是真实的她。月上柳梢 ,荣庆堂中灯火通明。
流水般的佳肴美馔由宫廷护卫逐一查验,方能送至堂中央的黄花梨圆桌上。
虽则陛下有令从简即可,但李夫人与膳房上下仍旧备了二十余道菜式。
陛下允他们夫妇陪膳,荣庆堂中设了四席。
李夫人也是有四品恭人诰命在身,不过陛下乃微服私访,她今夜无需按品大妆。
与帝王同桌进膳,李夫人初时自然拘谨。不过有长瑾坐于她对侧,早早就宽慰过她,陛下待人温和,无需过于忧虑。
席上不谈政事,更像是闲话家常。她答过君王几番问话,譬如江南贡缎,又或者经营之道。她自认为应对合宜,偶有答不上的话,长瑾自然地替她接过。一如长瑾所言,陛下比她想象中还要宽和些许。
李夫人甚至有些大逆不道的错觉,陛下待他们夫妇竟有两分对长辈的客气。
她不敢多心,一顿饭用得拘束,也动不了几筷子。
她抬眸时就见到举箸吃松鼠鳜鱼的长瑾,李夫人不自觉笑了笑。这顿晚膳进得最舒心的就是长瑾,这孩子遇事从容,总爱吃些甜食,对她更是体贴。
也不知容家上辈子积了什么福,这辈子得了这么个钟灵毓秀的女儿,叫她羡慕不已。
灯火璀璨下,李夫人无意间抬首看去,陛下望着长瑾的眸中好似是两分温柔笑意。
她不能细看,烛火摇曳间也瞧不分明。
她在他面前有恃无恐,就是仗着自己心悦她。
他其实有些欢喜。
可她偏偏,能与景和心平气和谈起过往。
却对他讳莫如深。
帝王合了玉匣,随手置于案旁。
“宸妃娘娘万福。”
御书房外,原本当着闲差的秦让见到明琬宫的轿辇,立刻迎上前。
容璇落了一本棋谱,遍寻不得,不知是否在御书房中。她怕侍女们分辨不清楚,故而自己来了一趟。
秦让有些为难:“回娘娘,陛下与宣国公世子尚在书房内议事。”
容璇了然,谢明霁入见想必是有要事。
“本宫去偏殿等便是。有劳秦总管。”
“娘娘说的哪里话。”
偏殿中备好了茶点,容璇无所事事,坐于窗前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