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睡了一觉。
宁若缺缓缓呼出口气。
她转身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两口喝完,彻底冷静下来了。
余光瞥见殷不染略微苍白的唇色, 她垂眸, 又给殷不染也倒了杯茶。
用灵气暖热了,而后面无表情地递到殷不染面前。
然而殷不染只往前蹭了蹭,显然不打算自己端着喝。
宁若缺眉头微微一皱。
兴许是那些“噩梦”场景还残留在脑海里, 她总觉得心里压着股无名火, 非得远离殷不染才会好些。
但情绪是情绪,好的剑修不该被情绪所扰。
宁若缺小心翼翼地给殷不染喂水,若无其事地问:“先前给剑阁弟子祛毒,你有没有大碍?”
殷不染摇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宁若缺见此又推开窗去看天色。
已经入夜了,远处隐约能听到一些兽吼。
天空无星无月,唯有结界的微光能提供一些照明。
飞舟停靠在半空中,司明月则端坐在甲板上, 仰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听到动静回头,朝宁若缺温和地笑。
“休息好了?等楚煊回来,我们先回冶火门。”
宁若缺点头:“好,有事喊我。”
寒风料峭,顺着窗户缝钻进来。
殷不染轻咳了几声,宁若缺立马又把窗户关严实,回过头来看她。
烛光摇晃,而殷不染懒在贵妃塌上,除却那绸缎般的白发,依旧与宁若缺记忆中的模样相差无几。
宁若缺理了理自己乱七八糟的记忆。
她那时冲动地殷不染表白后,两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而后全凭本能地给殷不染送礼物,稀奇的草药、宝石、甜点心。
偶尔约殷不染出去逛庙会,春日看花,冬来赏雪。
但大多数时候,宁若缺都会去很远的地方猎妖。
她给殷不染寄出了不知多少封信。
她嘴笨,就只能在信中讲北地的风雪、蓬莱的海浪。讲肉质肥美的兔子和新鲜有嚼劲的烤八爪鱼。
倘若在外面受了伤,便会简单地处理一下。
然后在素问峰的门廊下撇去一身的尘土和冷气、再请殷不染给自己看看。
那确实是宁若缺生命里为数不多的、被满足和欢欣填满的日子。
连在荒原里枕着剑发呆时,都会觉得和殷不染在一起,是自己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如此直到边关告急,妖族大举入侵人间。
想到这里,宁若缺一恍神,脑海里又冒出那一幕。
铺天盖地的血色中,青丝白衣的殷不染拉着她的手请求她。
说:“宁若缺,你能不能去拦下妖神……”
仿佛一盆凉水兜头罩下,宁若缺忽地僵了僵。
随后惊疑不定地发现,她原本以为是梦境中的场景,此刻却切切实实地存在于记忆之中。
因为那时碧落川确实伤亡不小,而楚煊和司明月所在的冶火门、天衍宫同样损失惨重。
纵使宁若缺剑术无双,也难以抵挡无数妖族大军。
所以这段记忆是如此严丝合缝,以至于让宁若缺产生了怀疑。
有道声音在她耳边悄声说——
殷不染在利用你、欺骗你。
你们在一起的那些年,她甚至没有亲口说过一句喜欢。
她在她心里,碧落川比你更重要。
一声声一句句,犹如鬼魅的讹言谎语,要将她拉入暴戾的情绪中去。
宁若缺心跳得极快,攥紧了拳,直到耳边响起清脆的喊:“宁若缺。”
她猛地回过神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压下,下意识地望向殷不染。
白发女子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理直气壮地发号施令:“愣着做甚,上来给我暖床。”
宁若缺抿唇,还没接话,那道声音再度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