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往下流淌的血,是它亲手害死的信徒的血。
林以纾伸出手,指尖蔓延出丝丝缕缕的祟线,探向水中,包裹住那些水蛇。
‘我真的很想为他们实现愿望。’
每当百姓崇敬地向它磕头,它便会头痛欲裂,它根本做不到任何事,它只是被摆在这里的吉祥物,百姓的朝拜对它而言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身为一个万物修,她与这座祟化的观音像,产生了通感。
为了生育。
没有性别,没有感情。
一个偏阴、一个偏阳的体质,是天生的融洽。
近了、似乎近了
祟地的主人不是男子、不是女子、不是婴孩,那能是谁
不会吧
这里的暴雨不是粉色、不是青色,而是彻底的黑色。
林以纾捂住自己的右眼,用自己左眼全神贯注地看向雨雾,探听着这些声音指向的同一个方向。
她感应到了愈发浓郁的祟气,越往前走,积水越深,水里的水蛇时不时涌过来,体型越来越大,林以纾拿符纸炸着,不让它们靠近。
它被困在了此处,无能为力,瓷像的裂痕越来越多。
她正想反驳些什么,有修士走过来,她立即噤声了。
但很奇怪,并不只是一个人的声音。
鸱吻的吻。
林以纾将脑袋放在复金珩肩上,“王兄,你这般抱着我不累么?”
林以纾再次试图下来,试了好几次,复金珩不动如山地抱着她,她根本没有落地的机会。
观音像成了一个用来生产的檀胎的中介,戴着青铜面具的信徒通过控制观音像,让阴阳体质的信男信女走在一起,获得愿力,诞下孩子。青铜面具观察这些檀胎能有什么效用,挑选成功诞下的邪胎。
林以纾选修过古代建筑课,知道鸱吻指的是建筑上的一类雕饰。
破道的信徒们寻找着规律。
众人一靠近这观音,周围突然暴动起来。
第一件事,她要保持和观音的通感,去发现祟化背后的原因;第二件事,她要通过观音的通感,缓慢地用自己的祟线靠近那道破道的气息。
‘难道我真的只是个瓷像么?’
林以纾有些糊涂了,刚才她不是还在船上喝酒来着,怎么一眨眼就上岸了,对了,命定之吻
林以纾突然有些明白了,这是一个专门用来诞生檀胎的地方,一个以情爱为诱饵的流水线。
显然是久远年代发生的事。
地上全是积水,水里水蛇若隐若现,窥探着修士们松懈的时机,她趴在王兄背上,一点积水都没有沾到。
林以纾毕竟也是怀胎的人,看着这般的场景,不禁捂住自己的小腹,脸色苍白。
林以纾:“!”
因为挂记着祟地,她睡得并不久,只一刻就醒了。
一个为了破道而存在的生育机器。
她正准备这么做,复金珩用力地握住了手,“非必要时刻,不要用血。”
想必这些头戴青铜面具的人,曾不止一次坐在这个位置上,作出神的姿态,往外看。
寺庙的外壁上,每一层都挤满了成双成对的男女,他们相互依偎,爬上庙顶,攀住窗棂,一只只如同蝗虫般涌进窗户,填满了寺庙。
她不能被观音发现,也不能被那隐匿的破道气息发现。
有那么一段时间里,情人庄真的如同牌楼前那一般,是欢快而美好的。
寺庙中的人数远超想象,到处都是人,密密麻麻地挤在地上、墙上、甚至柱子上。
它日日受着供奉和膜拜,在香火的簇拥下被称之为神,它不希望自己只是个瓷像,也不认同自己只是个瓷像。
所有‘人’都在往寺庙游,男子搂着女子,女子身上长长的飘带在水面上随波荡漾。修士们也混迹其中,脚步在水中缓慢前行,积水已经漫到嘴边,他们艰难地向前迈步,面色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