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今年没有冷不防被焦莲弄死,最好的结局应该是当成一个还算得用的叶家女,提溜出去笼络人。
那么夫婿便不是叶薇可以挑挑拣拣的了。
这就是隔了一层肚皮出生的下场,叶薇要替自己筹谋。
这一回,她是真的头疼了。
叶薇想小睡一会儿,车窗外霎时传来“咚咚”两声敲击。
她呆若木鸡。
什么东西还能在马车前行的时候,穷追不舍撞她的车?
叶薇困惑,拉开花鸟雕刻的梨木车窗,一只春鹰扑棱翅膀飞到她掌心。
“琅、咕咕、琅。”
春鹰含含糊糊地大叫,把腿上绑着的字条抬给叶薇看。
叶薇摘下字条,小心翼翼捋开。
是流丽清隽的字迹,上面写着一句:离裴凌,远点。
规规矩矩的一句话,言简意赅,很有裴君琅闷嘴葫芦的风格。
叶薇几乎能幻想到,他如何寒着一张厌世的脸,一笔一划写下这行字。
难能可贵,像是被魑魅魍魉夺舍了。
她忽然很想笑。
若是往常,她和裴君琅关系密切,恰巧被裴凌看到。裴君琅一定会想方设法避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
哪里像今日。
知叶薇被裴凌找上门,非但不远离她,还敢私下给她送信,暗通款曲。
甚至是直白地告诉叶薇:别搭理长兄。
叶薇嘴角上翘。
看来,她这几日猛烈的交友攻势,颇有成效嘛!-
叶薇回到叶家时,正赶上用晚饭的时辰。
叶薇想也知道,肯定是焦莲将她灭口了。
主子给的承诺,只有最为愚蠢的奴婢才会信以为真。
叶薇心知肚明,死了一个仆妇的事,裴君琅不想闹大,免得皇帝以为御林军护卫不严,要把账算在裴君琅头上。
她不声张,焦莲做贼心虚不敢问,这事儿也就不清不楚地过去了。
叶薇托腮,半晌没说话。
这人间发生的事,还是一桩赛一桩讽刺。
叶薇给红豆喂了好几口甜糕,又招呼它回山里去。
“下次再见啦。”
红豆伸出小尾巴,轻轻勾叶薇的小指,依依不舍。
“我们会很快见面的。”叶薇和红豆道别。
冬狩有太多世家长辈在此,叶薇不敢留下它,以免小蛇有个三长两短-
落日熔金,夕阳照在苍茫的雪地,鳞光闪闪。
雪色尽头,是一顶顶扎营的小帐。
最靠西的一顶,有一缕红影钻入其中。
叶心月穿一身夹了狐毛内胆的红色骑装,背一把鹿皮长弓,英姿飒爽。
她迈入母亲焦莲的营帐,不安地问:“娘,叶薇真的死了吗?没人去她的帐篷里打听,也没人宣布她的死讯,我心里总是着急不宁。”
焦莲抬指,抵住叶心月的唇瓣,摇了摇头:“嘘,噤声。你也不想想,若是我等派人特地去看叶薇的情况,不就坐实了毒是我等下的么?你放心,绿萝根熬的汤是炙骨香的毒引子,两物一触,便是大罗神仙都难救,白家医者出手也回天乏术。况且,昨夜那个姓蔡的婆子来给我复命,说她都处置干净了,她亲眼看着叶薇死的,出不了差错。”
叶心月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不过那个蔡嬷嬷口风严密么?会不会抖露我们的事?”
焦莲见女儿做事滴水不漏,心里宽慰极了。
她抚摸叶心月的乌黑发髻,温柔地说:“心月放心,阿娘早就有了万全之策。那蔡嬷嬷,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已经灭了口。
上位者,鞋履底下,必踩踏森森白骨。叶薇运气不好,生在了叶家,怨不得她。
叶心月这下完全放心了。
她笑逐颜开,依偎进焦莲的怀里:“那女儿就和大殿下去夜猎了,今晚会迟点回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