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山水间。
他只是随意找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发呆。
他只是幼稚地摆出疏离的姿态。
他在闹什么脾气?
裴君琅无言,如玉指骨蜷曲,渐攥成拳,紧紧抵在膝上衣袍。
像是美梦惊醒一般,他意识到身上披的那层衣不见了。裴君琅后知后觉想起来,穿过的衣,竟被他收回进包袱里了。
裴君琅爱洁。该换洗的衣裳,即便不要了,他也不会收回干净的衣服堆里,今日一定是昏了头。
他为什么要因叶薇心绪不宁?
没有叶薇烦的日子,一贯清净安定,是裴君琅渴求的生活。
然而,没过多久,又有人踏着长草,沙沙走来。
裴君琅一怔,没有回头。
他屏息凝气,淡然如常。
也可能是怕惊扰到对方,那人会逃跑。
直到清越的少年音响起——“二公子,吃点粥吧?晚上还有任务。”
是沈如意。
“不用。”裴君琅皱眉,漠然回答。
少年郎意兴阑珊,紧绷起的脊骨又松缓了下来。
“可是,小薇说,二公子爱吃河虾粥,她今日特地下河捞的呢!您真的不尝尝看吗?”沈如意颤巍巍说出这句叶薇要他讲的话。
他完全不能确定,裴君琅真的吃这套吗?他看起来分明是讨厌所有人吧?
蜻蜓点水的一触,浅尝辄止,很快逃跑,欲拒还迎。
余热犹存。
裴君琅错愕,怔在原地,少年郎的白皙手背绷紧,青筋毕露,呼吸都变重。
冷静不复存在,欲念节节攀升。
是她勾出的火。
她胆大妄为,她目中无人,她怎么敢、怎么敢……
裴君琅蹙眉:“叶薇!”
叶薇狡黠地眯起杏眼,好整以暇地观赏裴君琅潮红的狭长眼尾、勾人的浅色泪痣。
她歪了歪头,故作懵懂困惑,小心地,又问了一次: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叶薇脸上在笑,心里却既酸又涩,溢满了苦味。
不止裴君琅会患得患失,不止他会难过。她也是肉眼凡胎养育的人,并非大殿莲台上的泥塑菩萨,也会心疼。
叶薇想抓住裴君琅,又害怕他不喜。处心积虑、殚思极虑、百般算计,就像让裴君琅不要再躲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都这么努力去追,还是够不到小郎君的衣角?
一时间,叶薇心生起一团无名火。
不甘、怨恨、不满……统统涌上心头,叶薇将将变成面目可憎的痴男怨女。
天色渐暗,廊庑底下黄澄澄的灯火次第熄灭,哑奴探头探脑想要关膳堂的门,却被叶薇告知,待会儿她会自行上门闩,切记别让闲杂人等入内。
房门虚掩,屋外雨声潇潇。水珠延绵成雨幕,好似一串玛瑙珠帘,将他们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间。
青竹下跪请罪:“小主子说什么都不肯让属下惊扰白家主。”
“糊涂!”
白梅上前两步,搀扶起几欲昏迷的裴君琅,喂他服下掺有零星寿丸成分的保元丹。
此药对身体损伤极大,唯有病入膏肓者吊气夺命时,方可服用。可如今,裴君琅的周身筋脉已是支离破碎。
小郎君危在旦夕,已顾不上用何等猛烈的虎狼丸药了。
白梅紧握住裴君琅冰冷的指骨,寒气一下子侵入她的指腹,如握寒山。
“小琅,你醒醒,梅姨来看你了。”白梅担忧地看着这个孩子,盼着他吉人自有天相,能逃过一劫。
这些年,白梅明面上与皇权作梗,实则密切关注禁庭内的动向,暗下照看裴君琅。
偏偏这个孩子脾气倔,不愿她暴露于人前,除了偶尔往各司各府送药,白梅与裴君琅几乎没有联系,就连白梅劝自家姐妹白杏在官学里对裴君琅多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