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论时政,允她畅言无罪,只是皇帝登基后,她自觉议论得少了,今日却为了故旧,有意引导皇帝。
“陛下正瞌睡着,这就有人送来了枕头。”她莞尔。
皇帝牵起她细白的手,并不似其他后妃那样,柔弱无骨,而是骨节分明,略带一些薄茧,这是她平日练字留下来的痕迹。
宫外人人以为贵妃盛宠不衰,应当十分娇贵,实则再没有比她脾气更好,更聪慧的了。
“就这般了解朕。”皇帝无奈摇头,下巴上一点痣,衬得他脾气更好。
“陛下若想要臣妾猜不透,就不该把心思写在脸上。”
“大胆!”皇帝故意沉下脸,吓唬她。
沈贵妃却不怕,笑得更放肆了:“陛下,您说黄相公这般大费周章是为什么呢?难不成是记恨那小娘子的火锅在宫宴上抢了他的风头?”
若单是嫉妒对方生意好,也太过了些。
皇帝也觉得奇怪,虽说这黄郸小心眼了点,但平日胆子也小,是什么叫他这般不管不顾的?
“陛下不若派人接手此案,也好查查里面是否还有它情。”
沈贵妃徐徐引他跟着自个的话走,皇帝眉头一皱,还待说什么,就见禁卫长周常匆匆而来,手持信封:“陛下!朔方加急来报!”
朔方是北地最后一座城池。
皇帝与沈贵妃神色俱是一变。
皇帝也不避讳她,直接拆开看了起来,脸上神色由晴转阴,瞬间黑了下来。
沈贵妃担心道:“发生什么事了?”
“北地,乱了。”
北魏与当地一伙近千人的流寇联合,来势汹汹。
北地苦寒,又多有流寇,加之北魏时不时来犯,搞点小摩擦,抢些劳动力和粮食回去,当地百姓过得极为艰苦,前朝末年便有一支义军,叛了。
原本一支不成气候的义军,先帝并不放在眼里,连失十九城后,才察觉出不对来。
便是后来大肆清洗朝廷,冤狱无数的开端。
顾不得还在正月里,百官紧急被从家中拎进宫,商议对策。
主战主和吵得不可开交,天昏地暗,唾沫横飞。
后半夜,月沉西山,黄郸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家,脑子乱乱的。
他是主和派之首,今日与沈开济那厮吵了半天,气得半死不说,还没吵出来个结果。
陛下没有表态,究竟是想怎样呢?
百官散后,主战派沈大学士半路又被皇帝给喊了回去。
他以为陛下已经决定好了,忐忑回去,文德殿里,皇帝不过是又问了他几个问题,并未说自己的态度,沈大学士却出了一身冷汗。
回到府上,沈夫人关心此事,他沉默半晌,而后压低声音道:“陛下似想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
第二日,当着朝中重臣之面,皇帝宣布了自己的打算。
这消息如惊雷般在其他人耳边炸响,这下就算是大多数主战派,也都劝皇帝再作考虑,以龙体为重。
徐璟是骑马回来的,五日不眠不休,快马加鞭,跑死了三匹好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因为北地战乱的消息被逮进了宫,其他人据理力争,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他站在人群中显得尤为冷静。
实际上,他就跟坐牢一样,如热锅上蚂蚁。
又想,陛下要御驾亲征,离了京,那如何能管这事?
正心不在焉,就被上头的皇帝给抓了个现形:“徐卿以为如何?”
徐璟抿唇,对上皇帝的眼神,思虑良久,到底道:“臣以为,陛下亲征能涨我军士气,振军心。”
越是头脑发热时候,越要保持冷静。
事关北地千千万万条性命他虽然人微言轻,但既在其位,也该也该行良臣事。
阿琬既无性命之忧,他便还有其他法子,只不过更艰难些。
皇帝微微笑了,一锤定音:“朕意已决,众卿不必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