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将门推开, 便见鹤予怀孤身一人站在门外。
鹤予怀今日没穿白衫, 身上披了上清宗的宗服, 谢不尘的目光在那绣着回纹仙鹤的青衣上停顿一瞬。
他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听见鹤予怀的声音:“走吧,我送你下山。”
也许是雪声阻隔,那声音听起来很轻, 像是一片雪花落在冰面上。
苍龙峰顶的雪很厚,谢不尘踏出房门,跟在鹤予怀身后,踩进了雪地里面。
雪面露出他们两人的脚印,一深一浅, 亦步亦趋。
谢不尘回过头, 沉默地看着雪地上几乎交叠在一起的印记。
山门在堂庭山主峰沉孤山,而从苍龙峰到主峰, 要过悬在半空中的栈道,因为栈道上多栖流萤, 上清宗人便称这连接各峰的栈道为星桥。
可惜此时不是黑夜, 不然就能见到漫山流萤于两山之间翩飞起舞,那是如星河落地一般的美景。谢不尘少时极爱看这般景象,还曾同几名好友彻夜不眠站在星桥之上, 俯身让流萤停落在自己的掌心,发间,乃至那把剑身如三尺寒冰一般冷锐的玄渊剑上。
深夜静谧,没有人说话,耳边回响的是长风扫过层层草木激起的沙沙声,还有那一声声重叠在一起的鸟兽虫鸣。
谢不尘回忆着那时的景象,下意识伸出手。
他本是无意之举,却不料青天白日之下竟真有流萤自山间倾泻而出!
若只有一只,倒不成气候,可成百成千只一同飞跃而出,便汇聚成一道令人惊奇的光芒,璀璨夺目至极,谢不尘被这番景象惊得微微睁大了双眼,紧接着,两三只流萤落在他的手心,它们的尾腹一闪一闪的泛着微弱的光。
那微凉的触感,引得谢不尘心尖不由发起颤来。
在他身前,鹤予怀的步伐和目光却没有为这让人惊异的景象而停留。
白衣仙尊仍然朝前而去,如霜般雪白的眼睫微微垂着,手上淡金色的灵力转瞬即逝。
手中流萤没有停留很久,谢不尘看着它们张开翅膀飞往山间,因此而震荡的心绪还没有平复下来,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
“谢不尘!!!”
他抬眼向声源处望去,只见星桥对面,几名好友正朝他招手。
“鹤师叔好。”
他们也没忘记和鹤予怀问好,只是目光还一直落在谢不尘身上。
鹤予怀神色微动,朝几名后辈微微点了头。
他微微侧身,让这几名后辈去找谢不尘。
“这就要走了?”胡霜玉身边的沈元攸最先开口,“好不容易才回来,怎么不多待几日?”
“想去外面看看,”谢不尘眉眼一弯,“五百年了,我好奇现在外面什么样。”
沈元攸闻言从袖中掏出一把符纸塞进谢不尘怀中:“可惜我还要教那几名不成器的弟子,不能与你同去。”
“这些给你,说不定能用上。”
谢不尘细细看了那符纸一会儿:“画得真好。”
“那是!”沈元攸道,“不能给我师父丢脸啊!”
话音落下,谢不尘顿时想起当年在习法堂和沈元攸被他师父,上清宗齐云峰长老,宗内最好的符修越横前辈训哭的样子,说沈元攸比不上谢不尘之类的话。
他依稀记得这位长老和鹤予怀的关系不怎么样,两个人几乎没有在习法堂碰过面,因为这,沈元攸一开始并不和谢不尘交好,直到后来因为抓阄组队一同下山游历,才渐渐熟络起来。
不过,鹤予怀……其实和很多宗内长老都没有交集。
至少在小辈眼里确实是这样的。
耳边传来的声音打断谢不尘的思绪:“哪里用得着你的符纸~”
说话的是玉萝峰长老,当年在卧房藏酒的玉萝峰下大弟子方若岑,他打趣道:“往日鹤师叔都跟着一块去的,什么魑魅魍魉能近谢师弟的身?”
走在前头的鹤予怀身形微滞。
“…………”谢不尘本来弯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