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她点了火折子引燃,瞬间在木炭上窜起一束火苗。谢沉舟斜坐在石阶上不解地瞧着她的动作。
容栀小心翼翼取出一本用牛皮纸包裹着的书册。书册虽不崭新,但边角整齐,显然被她精心呵护着。
谢沉舟一眼便认出,这本书册正是她近日在药铺得空便坐下抄录的那本。书中密密麻麻地记载了容栀从各类医书上摘录的药方,她还在旁边认真地做了些批注。
现在拿出来是做什么?借着月光就着火,月夜夜读?谢沉舟剑眉微挑,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下一秒。“唰啦”——伴随着书页被撕烂的声音,片刻的呆滞后,谢沉舟脸色陡然一变,怔怔地眯了眯眼。
跳跃的火苗如同恶魔般贪婪地舔舐着纸页,转眼间便将它们吞噬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丝缕灰白色的灰烬飘散。
“你写了这么久的手抄本,就这般烧掉了?”耗费那么多心血写成,就为了烧掉么。
她面色淡淡,不以为意。而后又利落地撕下一页纸张,然后将它们放入炭盆中。
“本来就是为阿娘抄录的,不烧掉,怎么给她。”
“烧医书给先夫人?”他心里微微诧异。每年先太子的忌日,悬镜阁都会焚烧金、银、香烛和纸钱来祭奠。
烧医书祭奠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这明和药铺原本便是我娘的陪嫁之物。母亲生前对医术药理也有着颇深的造诣。食疗最初也是由母亲提出来的。”
容栀就这般碎碎叨叨的说了许多,眼眸中满是对阿娘的眷恋。
“阿月,”她还记得在院落那颗海棠树下,妇人边替她缝着帷帽,边和蔼地看着她皱眉读医书。“你身为明月县主,一定要记得有良善之心。”
谢沉舟叹谓一声 ,眉眼寂寂,无端地有些落寞。尽管他知晓她突如其来的柔肠是因着那位早逝的先夫人,心中却还是有些闷闷不平。
他无奈地笑了。寻到她的那刻,本以为心愿已了,却未曾料到,如今伴她左右,心中竟又生出诸多杂念。
谢沉舟闭了闭眼,须臾便敛去所有不应有的念头:“先夫人定是个很好的人。”
容栀怔怔然看着火光吞噬了所有书卷,沉沉叹息了一声。“她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人。”
这样好的人,最终却缠绵病榻,油尽灯枯而死。
“被阿爹禁足那日”,容栀轻掸衣裳上的余灰,缓缓说道:“他问我为何执着于一间无足轻重的药铺。当时我嘴硬,坚称是为拯救沂州全体百姓免受病痛之苦。”
她呢喃着,似是自言自语:“我是有私心的。药铺对阿娘意义重大,无论怎样,我都要守护好它。只要药铺还在,我就会有一种错觉,仿佛阿娘并未离去,而是还陪在我身侧。”
指尖染上些纸屑,她捻了捻,没擦掉。谢沉舟递上一方竹绣素帕,眉宇柔和一片。
“县主今夜似乎,格外多愁善感。”
容栀垂下双眸,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月色轻柔,她鬼使神差地同他说了许多心中埋藏许久的情绪和秘密。
自从那场生死轮回后,她下定决心想要摒弃的所有柔软与脆弱,此刻又像浮萍般飘荡起来。
许是木柴沾染了夜露,不多久火势便渐渐弱下去。两人隔火对坐着,容栀唇角微勾,感慨道:“上一次与你围火而坐,还是剑拔弩张时。”
那时她对他满是猜忌戒备,每日都盘算着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实在是想不到,能有促膝长谈的这一日。
谢沉舟微微扬了扬下巴,脖颈上隐约显现出一道暗色。是她用匕首划破的那处。
“你没好好涂药么?”容栀皱着眉问。他生得白,哪怕细微的伤疤也会异常显眼。
“涂了。”谢沉舟伸出手抚摸过那处伤痕,笑着宽慰道:“别担心,只要不凑近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
这可是阿月亲自为他留下的“印记”,他又怎舍得让它轻易消失。说不定哪天阿月想要抵赖不认账时,这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