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蹭什么痒啊?让你们睡觉你们干啥了?!任延忍着没打喷嚏,静谧中响起他克制绵长灼热的深呼吸,“我去打地铺?”他彬彬有礼地询问,像是认真地征求意见。可是声音就在枕着同一枕头的安问的耳边,那么低沉沙哑,带着不可捉摸气声。安问的耳朵滚烫起来,按住他搭在腰间的手,在心底求他别再说话。任延知道他不让自己走,果然便不再说话,手臂微沉,揽住了安问的腰。“晚安。”他的腰好细。因为姿势不得已的缘故,那什么……屁股也翘。任延快崩溃,十九年的热水难凉,拼命在脑子里想代数想BBC想经济学人想衬衫是九磅十五便士第一道选择题多半选C。突起的青色血管上,反复被指腹触碰划过,麻麻痒痒的,任延清醒过来,意识到安问是在他手臂上写字。他凝神感受着他手指的走势,原来写的是「晚安」。任延哑口无言。要命,不仅身材好,还可爱。可爱也就算了,还单纯。单纯也就算了,偏偏不设防。不设防也就算了,偏偏真到了他床上,到了他怀里。任延硬生生把火哑在心口,闭上眼,眉拧着,想到柳下惠。什么坐怀不乱,他心里乱得要命,再乱会儿,不该乱的地方也该乱支起来了。他静了静,让自己恢复到跟安问同一水准线的纯情上来,嘴唇贴安问耳边,“还有两个字。”冷静禁欲的语气,却又不说了。果然是纯情把戏。
因为这两个字彼此心照不宣,他不说,安问也知道,连带着身体都僵了一下,发出小动物一般的“嗯”声。宝贝。他怎么能知道,任延嘴里说着两个字,心里却有四个字,嘴里说的是宝贝,心里想的却是想干宝贝。他比古人黄多了!第三十三章
任延不知道自己睡了一半时,又会再次被那个噩梦拖入深渊。从八岁到十八岁,这个梦境降临他的睡眠,像一个怪异的平行世界的入侵,神出鬼没,没有规律可循,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梦到,也不知道梦里的自己反复说着“问问,别跟他走”时,那道声音会渗透出梦境,出现在现实的夜里。十年前,环卫站的那个中年男人面方口阔,两道眼尾被皱纹带着下垂,像两撇温和的笑,车位紧张时,他会给业主指挥倒车,很受业主的信任。
有钱人都有被害妄想症,但对于圈进自己领地里的所谓“普通百姓”,却渐渐养成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和信任,像信任家里的一些家禽,一些宠物puppy。他们信任他,说他把环卫站打扫得干净,人也体面,穿着闷热的淡绿色制服时,再热的天也不允许自己裤腿被挽成高一截低一截,“从这个角度讲就是个清爽的好人。”所以当这个“清爽的好人”被警察带走,并被确认是某桩拐卖案的主犯之一时,整个宁市的高档小区都同时被震动,作为震中心的体育公园片区,每位有钱太太的心都被震碎了,一时间掀开自查自纠,流言蜚语和更多的案件细节充斥在每一次散步的闲谈中。在补习班上下课的清晨黄昏,任延听见一次又一次,逐渐从这些破碎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小孩所能理解的真相。他不太熟悉那个被拐卖的小孩儿,只知道安问经常在捉迷藏时躲到环卫工人的油布底下,有时候甚至去他的小屋里玩。那个人还给他们递过糖果。
廉价的水果硬糖放进嘴里时,吃起来咯咯响,像含着透明弹珠。那个时候安问明明不敢接的,是先看了他一眼,看到任延哥哥接了,他才接过来,撕开糖纸。·
怀抱又紧又热,安问觉得像被一场闷热的大雨拥抱住,他猛地转醒,耳边再度听到任延语无伦次痛苦又焦灼的梦呓。卓望道睡死了像猪,鼾声比任延的梦话还响。“别跟他走……他是坏人……问问,问问,问问……”反复喊安问的小名。安问出不了声,被任延抵死拥抱像被蟒缠住,他用力掰松任延的手臂,艰难地侧翻过身,只是刚一动作,便又被任延死死搂进怀里。这一次是面对面拥抱了。月亮东落,或许已经有四点钟,天空变成一种梦幻般如雾般的淡蓝,在这样的光线中,安问睁开眼,眼前只有任延紧绷的下颌,上面有任延十八岁汹涌荷尔蒙催生下的青色胡茬。他抬起一只手,轻轻触摸着任延的五官,从触觉至想象的连接中,朦胧地辨认着任延紧蹙的眉、紧闭的眼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