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实的晚自习一共三节半,前三节从七点开始上到九点三十五分,走读生回家,住校生则上完这之后的半节,直到十点。安问有沟通障碍,安远成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学校里住着,便没有为他申请寝室,而是让管家郑伯每天亲自接送。夏天的夜晚九点半正是凉快的时候,铃声一响,卓望道就抱着书包冲了过来:“延!走啊!”卓望道是个邋遢鬼,书包里鼓鼓囊囊的塞满了卷子和错题本,跟他比起来,任延两手空空,像是来省实体验一日游的。十五班走读生多,嬉闹着呼朋引伴的,一时之间吵得耳朵疼,卓望道掐住大嗓门儿冲到任延课桌边,眼睛却关心安问:“你手好点了吗?有没有上药啊?”任延按开他脑袋:“有你什么事。”安问将英语课本和练习册一本一本装进书包,听着卓望道跟任延抗议:“我关心下问问怎么了?校医院还是我陪他去的呢,怎么着也是过命的交情了。”任延拎起书包,高冷地哼一声,埋汰他:“你命便宜。”“你吃醋是不是啊。”卓望道敏锐无比,鼻翼扇动一副闻到醋味儿的模样:“太酸了这,能蘸饺子。”安问抬眸瞥了任延一眼,任延不自在,喉结滚动,用冷笑搪塞。“真没必要吃醋,”卓望道恳切地说,握起他的手:“延,你安心,我心里有你,你还是我独一无二的铁瓷。”任延忍住扇他的冲动,将书包懒散地单肩一挎,简洁地说:“滚。”安问还在整理笔袋,见任延和卓望道一前一后出教室门了,动作也更慢了一拍下来。“怎么这么慢啊。”已经走掉的人去而复返,斜倚着门框,随手敲了敲门,不像催人,倒像是专门来接安问放学的。他腿长手长,站姿总是漫不经心地,但肩膀永远平直,随便一靠起范儿,严师雨下午还在为安问小鹿乱撞,这会儿又觉得非任延不可了,捧着脸小声嘤嘤嘤:“我也好想跟任延一起放学啊。”安问抬眸再度瞥一眼任延。他有什么好的啊,不就是高一点腿长一点肌肉漂亮一点鼻子高一点眉骨深一点吗?他生物都不及格呢。卓望道的家住得远,在学校附近的居民楼里租了个单间,家里安排了一远方亲戚给他烧饭陪读,如此一来也不必受寝室熄灯时间舒服了,爱学到几点学到几点。“去我那儿吃个宵夜么?”卓望道盛情邀请。卓望道那远方阿姨从东北远道而来,做饺子很地道,但也只有做饺子和炖菜地道,别的都还在摸索。任延上学年期末考时就泡卓望道那儿,吃饺子快吃吐,现在听到饺子就想跑。“你不会要这么早回去吧?”“打会儿篮球。”“学渣。”明明是三人并行,但光听到两个人的声音了,安问安安静静地随行,虽然走在两人正中间,但像个透明的。“你直接回去?”任延碰了碰安问的手背,觉得自己有点神经,克制住了想牵住他的冲动。是惯性,没错,因为小时候安问总吵着要他牵,走哪儿、干什么都得牵,肉乎乎的小手将任延的一根食指攥得死紧,攥到掌心出汗也不松手。
任延:“你松开。”
安问:“我不要。”
任延:“我不跑。”
安问大约知道大孩子们并不乐意带着他,而且他已经听说了,他们嘲笑任延每次出来玩儿都带着个小不点拖油瓶。开什么玩笑,四岁的怎么能跟七岁的一起玩呢?这是两个世界!
任延只能拿实话哄人,小小年纪说话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沉稳:“松开,换我牵你。”郑伯的车就在校门口等着,安问点点头,将手不动声色地往身后掩了掩。但他的小动作瞒不了任延,任延很干脆地走开了一步,跟他隔出距离。“你每天就这么上下学啊?思源路开车过来得四五十分钟吧。”卓望道震撼住,“为什么不去天翼?天翼的校董不就住你们那山顶吗?打个照顾的事情,学校又近又好,而且听说课外活动巨好玩。”安问沉默住。安远成最开始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安问说,他想去任延哥哥在的学校。任延家离省实多近啊,安问完全没想到通勤这一遭,现在好了,哥哥塌房了,学校也改不了了。他他妈的真是个冤大头!这样的理由难以启齿,安问垂下眼眸,卓望道活该是学霸,擅长无师自通:“我知道了,省实有你喜欢的人啊!操你揍我干嘛!”他抱头,眼泪汪汪地瞪着任延。任延手还半扬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