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快速给自己绾了一个发髻,而后双手平举,双膝弯曲,脊背与头颅同时弯曲低垂,端端正正跪在了无字碑前。
她还欠着他夫妻一拜。
与他在洞天秘境跪她时一样,长长久久的一拜。
一地牡丹开遍,云衣重新起身时,松绾着金簪的顺着青丝滑落,不给旁人任何反应的时间,只见那尖锐锋利的金簪陡然转过一个角度,凌风作刃凝起杀诀,刹那穿胸而过。
“云衣!”夷则长老慌忙接住她。
金簪勾带出黏腻的血肉,云衣仿若没有痛觉般死死用簪尖绞着心口。她一言不发望着雪片和纸钱飞扬的天空,感知到心脏重新粘合的趋势,氤氲着雾色的眼底忽而潋滟起来。
元虚道骨不死不灭,她竟连与他同椁同穴都不能够。
这般下场,是命运故意要惩罚她吗?为了成全这条王道,就要让她和江雪鸿一样,空等不归人两百年,甚至根本等不到?
绝情丹无用,忘川水无用,也不可能有第二根铄骨针了。
察觉她不能实现的意图,夷则长老红着眼劝道:“从前无忧尊上也撑过来了,何况寂尘也不希望看到你这般自伤啊。”
众人纷纷试着开解,云衣仍旧握着簪子扎在自己心口上。
她没有仙族那样坚定的道义信仰,求死不得,又该如何继续苟活下去?
江雪鸿。江雪鸿。江雪鸿。
我爱你,也恨你。
良久,云衣脸上忽而浮起一个看破因缘际会的超脱之笑,随着手中那簪子横斜一挑,竟从胸口硬生生剜出一条血红的丝线——她断了自己的情丝!
“他归,情归。”云衣将情丝封入墓穴,与那些爱恨交缠的过往一同埋葬在道君府。
世路匆匆,无聚便无分,无痕方无恨。
虽有爱,但生怨。殉不得又寻不得,那就如他所愿,趁着今生疯一把,不爱不恨,自由生长。
*
尽管丧事极其低调,但道君夫人在墓前自剜情丝的举动实在太过壮烈,小道传闻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流转到了凡间的市井巷陌。
寻常阁内,听罢云衣的经历,桑落与小姐妹“哇”的一声抱头痛哭,其余女子也纷纷抹泪或叹气。
满目哀伤的气氛里忽而响起一声不合气氛的嗤笑。
帘幕晃动的红栏杆边,只见寻常阁主池幽抚着赤红小蛇,摇头道:“哪里是什么大爱无疆,我看是大祸将至,希望江寂尘最好是死透了。”
“为什么?”桑落泪水涟涟抽噎着问。
“云衣天生没心没肺,好不容易长出一颗真心,却又自己给毁了。”池幽环顾一圈,红唇轻勾,“你们也不想想,她可不是守身如玉的江寂尘,法力无边又断了情丝,等消磨个三五年下去,回头会混成什么模样?”
那必然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桑落不自主吞了口唾沫。
万一有朝一日江道君真的还魂回来,不会要再上门砸了寻常阁……不对,不会直接毁天灭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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