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副即将就寝的模样,衣衫整理得服服帖帖,颈侧绷带包扎得规规整整,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无情无爱的高岭之花。
然而一旦先睡去,会发生什么事,她在水月镜中已经见过了。甚至,她已经渐渐能从手上和脖子上咬痕的深浅变化猜出这个面瘫的心情状况了。
不知是因为想起某些缱绻画面还是被情蛊影响,云衣脸颊微烫,拖拉道:“你先睡,我再看一会儿书。”
江雪鸿替她裹上被子,问:“你看得懂巫族舞谱?”
韶歆钻研多年也只学得皮毛,云衣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是样样舞种都精通,我试试吧。”
江雪鸿点点头,并不在意她钻研禁忌秘藏,把烛灯移近了些,顺便也从床头拿了一本古籍:“我守着你。”
他一切如常,云衣却并未放心:死撑着不睡,难道是入梦咒被发现了?
床帏刚好容下两个人并肩坐着,云衣起初与他隔着一段距离,随着夜气转凉,被江雪鸿霸道扯入怀中,硬要用灵力替她暖着。他们无言听着雨,互不干涉。
云衣戒备渐松,额角忽被什么东西轻轻一触。她迅速抬眸,却见手握经卷的青年仍是一脸淡漠自若,仿佛偷亲之举只是她的错觉。
“……”呵,你就装吧。
不知是不是情蛊的影响,这般相处起来,云衣竟不觉得非常讨厌。
岁月静好的场面忽被一阵沉闷的咳嗽声打破,江雪鸿起身,半晌才压抑下喉间腥气,默念起清心诀。
情蛊效用受功力影响,云衣吸了他的血未觉得不适,江雪鸿则处在身心虚弱的时候。
掌心还残余着些许温热,云衣虽然日日想着坑害自家夫君,真的听到那呕心沥血的咳嗽声却反而颇不是滋味,但有前车之鉴,焉知这不是一出苦肉计?
她顿了片刻,忍不住问:“你天生道骨,为何会恢复得如此缓慢?”
江雪鸿饮了半盏茶,隔着纱帐道:“我没事。”
巫族舞谱本就复杂,云衣实在熬不过他,只得先躺了下去。江雪鸿迅速熄了灯,去了隔壁阅卷。
雨声太吵,断续的闷咳之外,还隐隐约约听得几声炸雷。云衣恢复记忆以来头一次独眠,竟睡得颇不安慰,被那雷声扰得翻来覆去,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江雪鸿喜怒不形于色的的脸。
她从前都只想着江雪鸿的坏,今夜却难得记起江雪鸿的好。在寻常阁时多次救她,婚后则洗手作羹汤,将不可外传的剑谱教与自己,前前后后更不知渡了多少灵力给她。
可这般轻易就放过他,谁来偿还自己这积累了两百年的爱恨情债?
这些好,只是心魔影响下的执念,并不是爱。再不趁着情蛊发作诱惑他、报复他,说不定会再次被这个人反噬。
直到入梦咒发作,云衣才倏然反应过来:江雪鸿居然还是睡过来了?!
人间路
人世干戈争锋不歇,苍茫无定,但自然界的四季周转不会有丝毫改变。早春的痕迹点点滴滴洒在叶底梢头,在这风起云涌的乱局之中,鲜少有人能够驻足细赏。
经过一夜春寒的摧残,未绽放的白玉兰显露出几分凋败颓势,花骨朵摇摇欲坠前,一缕细腻莹润的灵流悄然注入萼瓣,刹那重现生机。
瓷白的指尖缓慢收回,轻轻掀起斗笠的一角。江雪鸿轻装素服,遥望春枝外的远山,心中默算着剩余脚程。
从落稽山徒步行到上清道宗,千里跋涉过凡尘流水,恰好一月后能够抵达。
正要抬步,身侧忽而传来一声微弱的兽音。林间枯草窸窣晃动几下,一只绒黄的肉爪探出,继而是一颗圆乎乎的脑袋。半大的小野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与陌生人对望,见对方下意识让路,反而径直朝他走去,蹭上青年一侧的云纹白靴。
“喵呜~~~”它边蹭边叫,片刻后又软绵绵躺了下来,短嫩的尾巴慢腾腾来回扫着。
江雪鸿虽然时常与仙门灵兽相处,却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又毫无缘由被小奶猫亲近,一时竟手足无措僵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