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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背,句句都在挑战天威。

空谷深泉般的微哑嗓音落下:“应否?”

陆轻衣压抑下眼角酸意,与他十指相扣:“一万年不许变。”

休戚与共,落子无悔。

凝着霜雪的绣鞋踏上金凤纹,身子横斜过来,不知何时已被拥着半躺进御座。沉甸甸的阴影覆下,心头涌起站在历史风口浪尖的澎湃浪潮,想到即将同他一起书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陆轻衣情不自禁攀上那宽阔的肩,唇愈靠愈近。

“咳咳!”

刻意放大的咳嗽声传来,耳鬓厮磨的两人同时回头,谁也没松手。

紫袍被风吹动,晏闻誉扫过满目狼藉的正殿,额角青筋直跳:“白日半夜天雷不歇,纵欲至此,千重阵法也不够你俩折腾!东馆已经不成样子了,还想毁了紫极峰不成?”

江雪鸿毫无赧色,微直起身,问:“二哥有事?”

“何止是有事。”晏闻誉将手中急报掷在案上,肃声道,“群魔暴动,百鬼昼行,预备在除夕之夜攻上景星宫。”

江雪鸿眸色一沉,起身接过急报,读罢转头对陆轻衣道:“我送你去寒潭。”

一旦景星宫破防,九溟血流,四海浮尸。

陆轻衣许久不见他这般如冰脸色,怔愣许久,捂紧怀中万年笺,轻轻点了点头。

离别,竟比预想的还要快。

*

寒潭不见草木,举目皆是冰封。

云入水中,影随人行,霜凌如犬牙参差,陆轻衣抚上厚厚的冰壁,好像能看到那人昔年沉剑闭关的影子。

他曾在这冷冷清清的地方闭关了数十年吗?

在这里,看不到烽烟纷扬,听不见战火喧嚣,只有满眼的雪色和空荡荡的风声,好像真的能够忘却所有尘俗杂虑。

但陆轻衣知道,她不是无所归依的一缕孤魂,还有人在数峰之隔的高寒风露里,眼中倒映着五城十洲,心头却只惦念着她一人。

借助寒潭净化弱水,阻断怨气与九溟相连,这一次,她不要亡羊补牢,而是要绝薪止火,彻底灭除后患。

青袖微抬,绯红的灵镯绽出闪烁流光,凝作少女手中灵剑。

绣鞋踏破凌波,青瞳中莲纹轮转,陆轻衣挑起水珠,仿佛冒雨捡拾一朵梨花,裁云剪水,不着痕迹。

人影舞,倒影亦舞,姿态与昔日月下水边持剑的身影重合,相似却又不同,少了敛藏锋芒的刻意,多了百转千回、孤注一掷的意绪,更准确地说,是一种不会遭时间侵蚀的、难以战胜的美。

第一式,物我两同,至柔则刚。

第二式,虚实相混,有无莫辨。

第三式,万炬齐明,百花沓出。

……

静心,藏锋,手腕像被温柔握着,起落都带着那人的影子。

一式接着一式,一轮接着一轮,罗带飘旋,既缓且轻,却暗中蕴藏着排山倒海之力。墨笔染上朱砂,月华唤醒幽昙,趟过岁月的长河,循着今生踪迹逆流而上,涉水踏入那遥远又缥缈的另一世。

今我非昨我,真形亦虚形。

灵蝶聚拢过来,飞旋着吻过衣袂裙摆,淡青色的缠枝重莲在水上依次舒展,陆轻衣好像不知疲倦般从日升舞到月落。

……

第七式,冷光潋滟,似退实进。

第八式,点铁成金,折枝作剑。

第九式,星气灼心,行天踏月。

是剑道,也是心道。一舞终了,连月亮也低徊起来,静静摇碎一池清影。

怨气除尽,旭日东升,灵蝶渐次淡去,云衣碎月般的晶片浮现眼前。

陆轻衣收束灵力,正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取下,一连串轰鸣在身后蓦地炸开。

浓云遮去日色,远隔着山门都能看到黑红交错的硝烟战火——邪神竟不惜召唤灭世天雷强行攻入九溟。

她瞬间凝神,把冰晶拢入袖中,踏着灵剑御云而上,一鼓作气冲出了寒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