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传闻:寂尘道君假意结盟,率领门人攻占落稽山。”
云衣皱眉:“是我传信让江雪鸿代守落稽山。”
陆沉檀不堪大任,她又做不到两边兼顾,便只能把落稽山托付给了江雪鸿。
彼时,她还曾感激于他。如今回想才明白,这一做法虽然暂时保住了后方,但也让江雪鸿彻底摸清了落稽山的底细,为十年之后那场剧变埋下了祸端。
司镜叹了口气:“但我们被困关内,并不知传闻真假,戚家大哥更直接迁怒于江寒秋,以致其威望受损。魔道隔绝灵脉,被困城中,仙妖的灵力都在流失,争夺灵石的矛盾与日俱增。”
他又是一阵咳嗽,直接掀开面具:“而真正的导火索是,江寒秋的侍从刺杀于我。”
镜面不甚清晰,但依旧能看出故人的轮廓。眉眼温和清俊,裸露的肌肤上却布满伤疤,最深的一道从额骨直穿下颚,几乎将整张脸劈成两半。他弱成这般见不得风的模样,想必是伤到了元身。
看到那纵横交错的伤痕,云衣再压抑不住心中的恨意:“仙族都该死!”
司镜重伤,被水流冲到凡间隐匿之地,才假死遁逃。但军师遇刺,仙妖两方立刻大打出手。戚家军本就冲锋在前,损耗颇多,面对清霜堂与上清道宗两方势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其后魔道乘虚而入,一夜屠城。
陆轻衣和戚浮欢日夜飞驰抵达西泱关时,只见血流漂橹,尸骨成堆,妖族竟无一人生还。三日后,她们在关外擒获了辛谣,辛谣身边则带着只余一口气的江寒秋。
“别杀我,求你!”辛谣全无仙姝的模样,跪在地上乞求,“我把对付魔道的圣泉水都给你。”
陆轻衣打碎玉瓶,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七天,我要落稽山的人一个不少、完完整整入殓,想活命就做。”
这是北疆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一战,至此往后,仙妖之间罅隙再也无法弥合。
辛谣唯一没有找到的,是司镜的尸身。
此间,司镜示意云衣冷静,继续道:“曾经,我也觉得是仙族陷害于我。但这两百年,我一边养伤,一边查证,总觉得其中有颇多不合理之处,矛盾接踵而来,简直是像提前设计好一般。”
“不久之前,我在岚陵附近山村寻到了江寒秋那名侍从的后嗣。据他所说,其先祖的尸骨发现于盟军到达西泱关之前,至于关内行刺那人,我怀疑是间谍假扮。”
云衣一拳砸在镜面,嗤道:“他说死在战前便是真的了?连我一个人都能将牵机子打得落花流水,魔道怎么可能有偷天换柱的能耐?”
看到全军覆没的惨烈战局,陆轻衣把江寒秋和辛谣交给戚浮欢,孤身拿着戚老将军的红缨长枪,将魔军杀得落花流水。起初只是屠魔,后来则是杀仙族,杀凡人,她愈战愈酣,愈战愈疯,最终亲手斩下了牵机子首级,将其挫骨扬灰。落稽山侵占无数领土,几乎屠尽西泱关,与清霜堂只隔一条江水。
那一战奠定了陆轻衣“玉面罗刹”的赫赫威名,落稽山也变得炙手可热,惊动天下。可只有鲜少人知道,那个嗜血残暴的陆轻衣虽然胜了,却比战败还要痛苦。
戚老将军扶持她于微末之中,她却因为一纸盟书,将恩人送上了绝路,眼看情同姐妹的戚浮欢在祠堂牌位前长跪不起,青丝一夜转为枯发。
这些恨意,辛谣和江寒秋承载不了,后来便尽数给了江雪鸿。
与他结盟,是陆轻衣平生最大的错误。
“轻衣,冷静些。”她情真恨切,司镜勉力安抚,“你当时也不过百余年的修为,孤身入敌,为何能所向披靡,战无不克?”
云衣深呼吸一口气:“因为化悲怒为战力吧。”
司镜重新戴上面具,摇首道:“若只需一腔怨情便能制敌,恐怕世上人人都是强者。就算是当今仙盟之主,昔日屠尽万妖山也是靠了家族助力。你倘若真的那么有能耐,怎么可能只是屈居北域的一介山主?”
又是未知身份的泄密者,又是来由不详的间谍,又是她超乎寻常的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