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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

对话结束在重重的关门声里:“神女云衣,你真是虚伪至极。”

虚伪至极。

说她虚伪,但什么又是真实呢?三百年轮回唯一教会她的,只有遗忘。

识海外,依旧乱雨打新荷。

陆轻衣回过神,颊上还带着未褪的情潮,怔怔道:“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回忆里桌案上堆叠成山的奏折,稍一回想便血压升高。难以理解,她当时怎么就傻愣愣任他全推过来了?

江雪鸿倾身抱过她:“若你前世能说半句软话,我何止是将这万里江山拱手相让。”

若她当时说一个“累”字或是“倦”字,他的心便软了。甚至她的一滴眼泪,便能搅碎他一整颗心。

陆轻衣拖着嗓子委屈道:“可你太凶了。”

一个懵懂绝情,一个多疑刻薄,撞在一起,弄得遍体鳞伤。

但哪怕是争执多过欢颜,逞强多过坦诚的那一世,他还是节节败退,哪怕入魔已深,在弱水也并未破她元阴,而是把整颗心都交付给了她。

江雪鸿微抬了抬唇,末了却是一叹:“怪我。”

修真界素来是强者为尊,其实她除了神力,几乎一无所有。世人都说神爱世人,可根本没有人告诉她,什么是爱。

温存之际,陆轻衣突然道:“没人教过我。”

她从男人怀里抬起头,认真道:“亲吻的事,我不是在三百年轮回里学会的。”

轮回中的每一世都好像水上浮萍般短暂,短暂到根本不及品尝那些爱恨情仇,便匆匆忙忙进了神格,她什么都不懂,连情字也不懂。

江雪鸿:“无妨,我不在意。”

陆轻衣却不放过他,眨巴着眼睛追问:“真不在意?”

空气静默,男人的脸却慢慢黑了。

陆轻衣睨了一眼他紧紧箍着自己的手臂,埋在他胸膛轻轻嗅了嗅:“呀,好重的醋味。”

“……”

见他一副自闭模样,陆轻衣提示道:“前世你去魔门前,在归鹤楼见过我,我还偷喝了你的酒。”

青眸滴溜溜一转:“难怪我第二天在栖梧院里醒来,总觉得像被狗啃了似的。”

眼看凤眸中波澜翻涌,她不禁嘚瑟起来:“偷偷亲我还想不认账啊,晏五哥哥?”

虽然酒后的记忆已经模糊,但那夜的雷声和唇上灼热的触感却留下了身体记忆。

“所以,”陆轻衣一锤定音,“晏老五,你还是在自己醋自己。”

江雪鸿牙关磨了半晌,最后笑出一个气声:“无妨,一一讨回来便是。”

远远传来小姑娘的一声惊呼,小舟再次摇晃起来。

骤雨不歇,莲叶乱颤。消弭了无数寂寞光阴,弥补上无数遗恨前尘,飞鸟坠入幻海,鲛女弃却青尾,云归石,叶归尘,这世间所有的缺憾都得以补足。

微服

自从晏闻彻魂飞魄散,鬼市和声影楼也陷入一片混乱,慕容倾尽暗线之力,才终于稳住了表面的平静,但近日鬼市深处又聚集了一股势力。当初魔渊九溟也是自这些犄角旮旯里慢慢积累化出,为防止生变,必须尽早遏制。

人鬼两界之交阴气极重,猩色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浓黑的圆月,时值七月半,鬼市正好开放。妖鬼来往的长街上,映出两个紧紧靠在一起的身影。

男子玄衣银靴,长发高束,镶金面具遮住上半张脸,腰间不曾佩剑,置身鬼市依旧步伐从容。他身侧身着男装的黑发女子则显得局促得多,虽然相貌平平,一双乌黑的眼睛却清澈又透亮,虽然此刻里面只有惶恐。

陆轻衣不敢看周围奇形怪状的行尸走肉,腿脚发软,死死抓着江雪鸿的衣袖,简直快把他的胳膊盯出一个窟窿了。

虽然可能,她抱着的这个人现在才是鬼市中最危险的存在。

许是察觉她抓得太紧,江雪鸿步履一顿,手中扳指微旋,一边散出魔气,一边无奈斥道:“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