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残红坠地。
三拜之礼拉近了他们的关系吗?好像并没有。
寻常阁内的热情不过是她迎来送往的营生手段,哪怕前尘尽忘,云衣也并未待他不同。有用则曲意讨好,无用则置之不理。
已顺了她的意大办婚礼,又让道宗上下对她俯首称敬,同心结、姻缘签、三拜首一样不少,究竟还要如何?
邵忻生怕他偏执起来加重病情,无奈道:“算了,还是让我这个见惯风月的狐仙替你分析分析。”
他扯过江雪鸿的衣领,掐着嗓子问:“你想想,假如我是个弱小无依的青楼舞姬,天上掉馅饼捡了个真仙之姿的夫君,第一反应是什么?”
江雪鸿眉心微蹙,不解。
“当然是担心你有所图谋。”邵忻不顾他的嫌弃,循循善诱,“我才貌双全却身处卑下,见了太多不轨之徒,可不能随随便便把真心交出去。”
思及云衣先前的试探,江雪鸿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我不会伤她。”
邵忻点头,继续演绎道:“看在你心诚的份上,我嫁便嫁了。本以为拜个堂就能完事,谁料得自古仙族成婚都要闯天关,眼看那天雷噼噼啪啪砸下来,我手足无措又腿不能行,会怎么想?”
江雪鸿道:“我会护她。”
“抱在怀里护一辈子?哪个新郎官大喜之日不是这么赌咒发誓的?”邵忻嗤笑,手指一松,恢复了平常口吻,“妖族明媒正娶嫁入仙门之事古来未有,就算云衣借你的威势暂时坐上了道君夫人的位置,又怎么敢率性妄为?”
江雪鸿不假思索:“那就将道君令交与她。”
邵忻啐他:“人生地不熟,路都没认清,令牌顶个屁用。”
江雪鸿坚持一条路走到黑:“那便等她熟悉。”
“等等等,就知道等!”邵忻怎么也掰不弯他骨子里那条笔直的筋,气得直跳脚,“你等了两百年究竟等了个什么?人家根本不想被你招魂,还不如我随便一逛,碰巧就遇上了!”
江雪鸿不再出声。
荧荧子夜两百年,青灯欲蕊守孤魂。陆轻衣是他在俗世留的疤,放不下,忘不掉,追不回,一切都只是他一厢情愿在强求,放纵执念堆积成一座心上的剑冢。
等待的尽头,是空待。
邵忻出口便觉话说得重了,扶额叹气道:“就算为了你那半碎不碎的道心,别只想着你要怎么待她,多想想她要什么吧。”
江雪鸿茫然回神:“她要什么?”
邵忻反问:“你不应该比我了解?”
不,他从不了解。
衣衣既已被道宗接纳,为何还要盗宝复仇?
陆轻衣既已衣食无忧,为何还要争做落稽山主?
云衣既已嫁她为妻,为何还要若即若离?
“因为她恨你,要报复你啊。”
魔呓响起的一瞬,江雪鸿手掌翻覆,立刻向刺痛的心口打入数道清心诀,隔离结界环绕足靴旋绕而起。
邵忻万万想不到开导反而起了负作用,风中凌乱道:“我的祖宗,您可别再胡思乱想了!我炼药还来不及呢!”
上回江雪鸿强闯嘉洲府已让道心受损,为了压制心魔,邵忻几乎耗光了积攒多年的药材,再整一出,怕真是要病入膏肓了。
江雪鸿默然与邪念对抗许久,待心绪平稳才撤去结界,转向在一旁打哆嗦的邵忻,正色起来:“四月十六,道宗山门外有阴兵痕迹。”
春色向晚,余风卷起片片飞花,连同往事一并卷碎在风里。
邵忻反复确认了几遍他的神志是否清醒,长吁一口气:“多半是妖族也听到风声了,这事论起来还得怪白谦自作聪明指控她是前任落稽山主。一山不容二虎,陆沉檀割地求和也要保住妖王的位置,肯定不希望陆轻衣复活。”
江雪鸿不予置评:“阴兵牵连甚广,道宗内外我未必能够兼顾。”
邵忻听出他的言下之意,狐耳一动:“你又想折腾我做什么?”
江雪鸿幻